豆腐

老张家三个儿子,大中小之间也就差个两三岁。家里穷,孩子们张口要吃,伸手要穿,老张和媳妇起早贪黑,放牛养猪磨豆腐,没个歇的空。

老张当年上过高中,也算有些文化,对孩子的教育极为重视。老大争气,学习上没让他操过心。轮到老二,初中时叛逆,嚷嚷着不上学,老张拿麻绳给他捆了,用皮带抽,打了个半死,他媳妇心疼儿子,但老张那驴脾气,谁能拦得住?一顿打下来,老二灰溜溜滚回学校,再也没提过不上学的事。

是啊,山里孩子辍学了,不就是扛锄头放牛羊,年龄大了,娶个老婆,生窝孩子,困到山沟里再也出不去了。就是去打工,那没知识没文化,不还是做苦力,一辈子能有啥出息?这点上老张看得明白,借钱都得上学!

那一年,老大考上了重点本科,老二上了高中,老三上初二,老张和媳妇依然放牛养猪磨豆腐,起早贪黑,忙是忙,可哪里存得住钱?一头头猪卖出去,一张张钱交到学校,哪里有喊累的功夫?到中年后,生活就如一条鞭子,催着人像牛一样奋蹄,不可停歇。

可老三也不叫老张省心,这天,班主任通知老张去学校,说是老三上课玩同学手机时,被老师抓住了。老张跟班主任赔了无数不是,保证一定好好教育孩子,不会再犯错误。罢了,领三儿回到家,老张没打他,他也没劲打了,打老二那时,他壮的跟头牛一样,可人得服老啊,今年他腿和膀子都疼的厉害。

他把老三关进小屋,锁了门,任凭他鬼哭狼嚎,踢门拍窗去,三天后,才放了出来,老三跪倒在地,赌咒发誓往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就这样,老张用他的张式教育法,把仨儿子都逼成了大学生。

老大还考上了研究生,毕业后在银行谋了份差事。工作稳定了,又娶了个正式工媳妇,生个女儿。

老张媳妇升级做奶奶,喜得合不拢嘴,入驻老大家,照顾儿媳妇孙女。谁知不到一月,哭丧着脸回来了,乡下婆婆城市媳妇,人家嫌弃她不会说话又不讲卫生,宁愿请月嫂也不用她。

这不,最近,本科毕业的老二也领了女朋友回家,表示想买房结婚,正上大学的老三像是也有眉目了。

晚上,拴好牛,喂完猪,老两口坐在昏黄的灯泡下,老张媳妇正给老张往膀子上擦红花油。

老张忽然记起老三出生那天,村上人见他都打趣,“老张,仨小子,你真有福气哟!”他猛然咬牙说了句“豆腐!”老张媳妇莫名其妙,回了句,“豆泡上了,豆腐明早再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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