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鄞问道,“这绪娘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裴照回答道,“我查过了,她没什么背景,在宫里当差五年,平时也都老实本分,只是听说最近几个月,和一个叫张参的走得比较近。”
李承鄞从裴照的话里可以确信,绪娘是真的没有什么背景,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婢女。李承鄞当然会觉得奇怪。若是绪娘家世显赫,皇后拿前朝来逼着他不能冷落绪娘,分赵良娣的宠,也是合理的,既然她是个小人物,还老实本分,长得也不够漂亮,皇后派她来做什么?!
这里出现了一个细节,就是李承鄞的衣衫。他穿的不是太子常服,而是出宫的平民衣服。根据后来李承鄞曾经穿过这身衣服和小枫一起去过鸣玉坊的情节来看,李承鄞此时应该是刚刚出宫去见了明月,和昨晚勾皇帝上钩的明月交换消息、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去做了。明月一定会告诉李承鄞,计划开展顺利,皇帝把她当作是上天恩赐的礼物。在李承鄞心里,他当然希望明月能尽快与他的父皇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是他不好多说什么,他也相信明月,舍得掉自己,也有办法来勾他的父皇,所以,他只是叫人去跟踪明月的消息而已。
从整部剧已经拍出来的情节来看,太子与明月直接的对手戏并不多,明月进宫后,太子甚至不曾见过她一面,但是这不代表在宫外,李承鄞与明月不会见面。李承鄞非常看重明月这枚能埋在他最大政敌身边的棋子,当然在明月身上花了很多心力。
既然李承鄞知道绪娘没什么背景,他突然听到张参这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当然会立刻追问裴照,“张参是谁?”
裴照回答道,“这个人是我的部下,平时好吃懒做,是个混世魔王,不过论起来,他算是皇后的远房堂弟。”
这里出现细节。其实,对裴照而言,这不是张参第一回出现。当初,小枫不曾经在米罗酒肆被张参调戏过,还被撵到东市去了吗?裴照和米罗的关系那么好,他又那么细心,见到顾剑找来了,肯定会彻查此事到底,当然会明白张参刚刚对小枫做过什么,做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说,裴照先的眼神飘忽地说了一句“这个人是我的部下,平时好吃懒做,是个混世魔王”,他是在故意遮掩这件事。
那么,裴照为什么要故意遮掩此事呢?当然不是为了张参,而是为了他爱慕的小枫。裴照是在担心,如果太子知道此事,知道小枫曾经被人调戏过,会不会影响小枫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会不会让太子觉得,小枫不那么讨人怜爱了。毕竟,小枫又没有真的损伤。当然,这也代表着,裴照是在以中原男子的普遍心理来揣摩太子,他根本就不相信,太子爱慕小枫,已经爱慕到不在乎小枫遇上任何事的程度,谁敢动小枫一下,他只会去把那个敢动他心上人的男人千刀万剐,不,谁敢臆想他的心上人,他都会把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太子很好地被裴照的谎言给瞒了过去,他也没多想什么,就只是立刻站住了脚,愣了愣,追问道,“皇后的远房堂弟?!”他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我来分别分析一下裴照与李承鄞的心理。先说裴照,裴照知道张参曾经调戏过小枫的事,他也知道,绪娘平日里老实本分,不像是惹事的人,那么既然张参有这个前科在,张参主动去招惹绪娘的可能性就很大。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绪娘平日里的老实本分是装出来的,她实际上是在皇后身边,与张参这个皇后埋在羽林军中监视太子的眼线联络的棋子,最近几个月,也许有消息传递,他们才频频见面。但是不管是哪种可能,裴照为了袒护小枫,都不会告诉太子,张参曾调戏小枫这个前科,他一定把这件事捂到底。所以说,这个时候的裴照,就已经在太子与小枫之间,选择了小枫了。
再来分析一下李承鄞,因为李承鄞他不知道张参对小枫做过那样的混账事,自然不会多想,觉得张参竟敢去动绪娘这个皇后宫里的人。他也会以为,张参这个小人物,是皇后埋在羽林军中监视我的眼线,而绪娘,和张参走得近,也许是在帮皇后传递消息。皇后之所以选中绪娘来伺候我,可能是看中了绪娘心思活泛,很有计谋,当初我恐吓绪娘一番,她立刻就下跪向我求饶,也许只是为了打消我的戒备心,装无知装娇弱而已。所以说,李承鄞在皇后向他宣布绪娘怀孕之前,真的没想过,绪娘是和张参有染,怀孕了,才被皇后利用,想把绪娘堕胎的事嫁祸给赵良娣。
时恩捧着装着李承鄞给瑟瑟定制的衣服的锦盒,来禀报道,“殿下,衣服取回来了。”李承鄞本来在批奏折的,他听到时恩的话,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吩咐道,“好,陪我去趟青鸾殿!”时恩赶忙应诺。李承鄞是一等也不等,立刻站起身来,带着时恩去青鸾殿了。
这里出现细节。1.时恩是李承鄞非常倚重、非常信任的人,他有那么多小黄门,时恩是最得脸的一个,那他为什么要叫时恩去把这件衣服取回来?取回来了,还松了一口气,立刻到青鸾殿去?
这说明,李承鄞认定,瑟瑟一定会为了他宠幸绪娘的事生气,所以,他先在皇后那里推脱了一番,叫绪娘晚些入东宫,回来以后,立刻吩咐时恩去催那件给瑟瑟定制的衣服,好拿回小枫的狼牙,李承鄞惟恐衣服还没来,绪娘就入了东宫,瑟瑟不肯把狼牙给他,坏了他答应小枫的事。
2.难道李承鄞不知道,绪娘入东宫是必然的结果,他先把小枫的狼牙从瑟瑟那里拿回来,然后再叫瑟瑟知道他曾经宠幸过绪娘,还要纳她做侧妃的事,瑟瑟会更崩溃吗?李承鄞当然知道,但是他不在乎,他就是在乎瑟瑟手里握着小枫的狼牙,才不在意瑟瑟这颗棋子的感受。
时恩捧着锦盒,李承鄞亲手打开了它,笑道,“喜欢吗?”李承鄞和颜悦色道,“我之前啊,看你穿水蓝色的罗裙特别好看!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啊?”
李承鄞首先耍出了时恩教过他的计谋,“女为悦己者容”,李承鄞强调,我看你穿这种颜色的罗裙好看,所以才特意给你定制的,又假意体贴瑟瑟,问不知你觉得好不好看。
这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一个女人身上的举动,在我看来,当然是不值一哂。你喜欢什么,我就要穿什么了?你说我穿这种颜色的衣衫好看,我便要穿给你看了?我也是一个女人,也向来觉得,女人都是爱华服新装的,我要是不高兴了,也会给我自己买件新衣,我要是很久不买新衣,不穿新衣,我也会变得不高兴,但是,凭什么让一个男人来置喙我的审美?!我天天打扮得体体面面的,去工作,去赚钱,是为了我自己,才不是为了哪个男人;我回了家素面朝天,头也不梳,穿得随意些,也是为了我自己,更不是为了哪个男人。所以说,李承鄞这种骨子里就专会消解一个女人的自由和个人意志的直男癌,值得哪个女人喜欢呢?!
瑟瑟呢?她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之前,她还为李承鄞会抛弃她而觉得惴惴不安来着,她回想了一番小时候的事,才把自己安抚下来。现在见到李承鄞还专门送她礼物,非常惊喜,笑道,“殿下有心了,瑟瑟谢过殿下!只要是殿下送的,瑟瑟都喜欢!”
瑟瑟啊瑟瑟,你简直和小枫一样傻,只不过我比较偏心小枫,不肯唤你作女鹅。你已经为了一个男人,彻底放弃了你自己,把他的审美当作了你的审美,把他的喜好当作了你的喜好,所以,你迷失了自己,最后被李承鄞逼疯。真正的爱情,当然比生命珍贵,可是,它永远比不上自由珍贵,更何况它是假的爱情呢?!
李承鄞笑道,“那既然喜欢就赶紧换上!让我好好看看!”李承鄞为了能逼瑟瑟收下这件衣服,立刻就以他要观赏的名义,请瑟瑟换上,这样一来,他再开口要狼牙,就顺理成章了。
瑟瑟赶忙也笑道,“是,那请殿下稍等片刻,瑟瑟这就去换。”瑟瑟在李承鄞面前,向来是先人后己,李承鄞让她做什么,她无有不从的。所以,瑟瑟赶忙听从吩咐,去换上了这件衣裳。
李承鄞负着手,瞧着外面,等着瑟瑟。瑟瑟则兴冲冲地换好了衣裳,还没过来,就先叫了他一声,“殿下!”李承鄞回过头,瑟瑟也忙忙地走过来,笑问道,“好看吗?”
李承鄞立刻夸赞瑟瑟道,“不错!清丽脱俗,娴静大方!”瑟瑟听了,高兴得立刻给李承鄞行了一个万福礼。
这里出现细节。1.瑟瑟只换了衣服,并没有换与衣服相配的头饰,这代表着,瑟瑟真的是满心欢喜,她以为李承鄞是真心实意地送她礼物,只顾着叫李承鄞来看她穿上这件水蓝色罗裙时的模样了。
2.李承鄞一直闲闲地负手,瞧着外面。他俩都有那么多肌肤之亲了,还避这个嫌做什么?这说明,李承鄞仍然恪守着皇后从小教他的君子的教养,他才不是那种不讲体面的急色鬼。
这里也是1个标准的对应梗,对应后来小枫失踪,瑟瑟穿上了太子妃的服制来给太子看的情节。不过,那时候的瑟瑟问的是,“殿下觉得我穿这件衣服合适吗?”李承鄞魂飞天外,都不忘记袒护小枫太子妃的地位,只说了一句,“好看。”
李承鄞见瑟瑟这么高兴,有了这件衣服做铺垫,他就可以要小枫的狼牙了。于是李承鄞装作无意提及一样,道,“对了,瑟瑟,我有件事要与你说。”李承鄞巴拉巴拉地开始说,“之前给你的那枚狼牙,其实是小枫的,我事先并不知道。以为啊,只是在营地捡到的呢!”
李承鄞首先告诉瑟瑟,那狼牙实际上属于小枫,又告诉瑟瑟,我为什么会有小枫的狼牙,因为这是在我护送小枫来中原的时候,在营地无意间捡到的,以打消瑟瑟以为,他与小枫早就认识,还关系匪浅的怀疑,让瑟瑟更好地为他所用。所以说,因为这句话,瑟瑟不会再去追查,小枫与李承鄞在西境还有什么前缘牵扯。
瑟瑟本来就知道,李承鄞相对于她,更爱小枫。所以,她一听到“小枫”的名字,李承鄞说的还是那枚狼牙的事,本来满面含笑的表情就凝固了,她终于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也许殿下送我礼物,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小枫。
瑟瑟自然心里就不怎么高兴了,不过,瑟瑟从小聪慧,应变能力很强,她轻轻垂下了眼眸,笑道,“那枚狼牙,真的是姐姐的?”在见到李承鄞陪着笑,听到李承鄞应了一声以后,瑟瑟又轻笑了一声,假意惊奇道,“难怪不久前,她一直问我狼牙是从哪里来的呢!”
瑟瑟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她在装作自己不知道这狼牙是小枫的,只肯承认,小枫曾经问过她狼牙的来历,瑟瑟是怕李承鄞知道她曾经利用狼牙试探李承鄞与小枫关系的计谋,万一把更偏爱小枫的李承鄞惹恼了,她可吃罪不起。
李承鄞觉得,他硬要把狼牙要回来这件事,也怪难以启齿的,但是,不好要也得要啊,因为这是小枫看重的东西,他还得靠这个去哄小枫开心呢。所以,李承鄞垂下了眼睛,慢慢说道,“小枫跟我说……那枚狼牙……”
只不过,李承鄞只爱小枫,他才不在乎瑟瑟的感觉,于是他越说越顺利,越说越快,“是她阿翁杀了狼王得来的。我想这既然是她阿翁给她的,那就还给她吧,毕竟这狼牙是凶物,你戴着不吉利。”
李承鄞为了劝瑟瑟把狼牙还给小枫,先找了两个理由。1.李承鄞说这狼牙是小枫的阿翁送她的,但是小枫的阿翁已经过世了,小枫自然很珍惜这枚狼牙,李承鄞这是在瑟瑟面前帮小枫求恳,他是真的怕瑟瑟不把狼牙还给小枫。
2.李承鄞再次强调,这狼牙是凶物,而且是小枫阿翁的遗物,你戴着只怕是不大吉利,不如还给小枫。他还在假意关怀瑟瑟,怕把瑟瑟惹恼了,瑟瑟不肯把狼牙给他。
瑟瑟那么聪明,她当然明白,李承鄞来自己跟前要这个狼牙,先送了自己礼物,还说了这么一车话,自然是为了去讨好小枫。要不然,我把狼牙直接给小枫,不经过你的手,不可以吗?
瑟瑟深爱李承鄞,她对李承鄞很恐惧,她怕自己硬留下狼牙会惹怒太子;她也知道,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不如小枫,所以,瑟瑟陪着笑脸,立刻顺从地说道,“既然那狼牙是姐姐的,自然是要还给姐姐了!”说完,她就吩咐道,“锦儿,去把我的狼牙拿来。”锦儿赶忙就去了。
这里出现1个细节,就是瑟瑟之前明明说了,这狼牙是小枫的,她要还给小枫,但是仍然对锦儿说的是“我的狼牙”。这说明,瑟瑟知道,太子对这枚狼牙志在必得,反正她也留不住,不如靠自己成全太子待太子妃的情意,来讨他的欢心,叫太子更念着自己的好。
不过,瑟瑟真的就舍得这狼牙吗?当然不是。这是李承鄞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它甚至代表着李承鄞愿意迁就自己的情意(当初他本来不愿送自己这个的,但是在她的坚持下,李承鄞才把狼牙给了她,还亲手给她戴上了),瑟瑟当然舍不得了。所以,瑟瑟在吩咐锦儿去取狼牙的时候,就有点不自在了,她在勉强自己做这件事,还赔着笑脸,她怕李承鄞瞧出她不乐意了,再生她的气,觉得她不够善解人意。
锦儿很快拿来了,那枚狼牙,被瑟瑟好好地珍藏在锦盒中,她平日里都舍不得戴的。锦儿双手奉上这枚狼牙,瑟瑟也犹疑地用双手接了过来,她顿了一顿,只犹豫了一下下,就立刻陪着笑脸,双手奉给了李承鄞。李承鄞也笑了一下,单手接了过来,又单手递给了一旁的时恩。
这里出现了1个细节,就是瑟瑟平日里在锦儿双手奉给她东西的时候,都是单手接的,今次变为双手接,这说明,瑟瑟在李承鄞面前,很是守规矩,她知道,她虽然是太子的嬖妾,但对太子而言,和锦儿也没什么不一样,为了向太子表达恭顺之意,她以双手接过了自己侍女奉上的狼牙,又双手奉予李承鄞。而李承鄞,则是从始至终地轻慢瑟瑟,他单手接过了这狼牙,他对瑟瑟和对时恩是一样的。
时恩的态度也不可忽视。时恩在太子在螃蟹宴上以言语敲打瑟瑟的时候,就猜到一点太子对瑟瑟的真实态度了;在太子追问他如何讨太子妃欢心的时候,就知道太子对小枫的情意了;现如今,时恩亲眼见证太子为了太子妃,先送了瑟瑟一身衣服,又硬把狼牙要回来,时恩再傻也明白了,太子就是偏爱小枫,瑟瑟根本没法和小枫相提并论。所以,时恩对太子妃的态度也变了,他是再也不敢轻慢太子妃了,他原先一直以为,太子妃是一个没有恩宠的可怜女人。
瑟瑟惟恐自己脸色难看,她垂下了头,都不看李承鄞了。李承鄞又假装临时起意一样,说道,“对了,瑟瑟。”瑟瑟赶忙“嗯”了一声。
李承鄞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道,“我挑了一块上好的玉佩,正好啊,跟你这衣服相称。”李承鄞示意瑟瑟伸手道,“来。”瑟瑟赶忙含着笑,顺服地伸出了手,把手放在了李承鄞的手心里,接过了李承鄞送她的玉佩。
瑟瑟本来心里还没什么,但是她此时是真的难过起来了。瑟瑟在想,你送我一身衣服,来换回小枫的狼牙,我知道你偏爱小枫,在我与小枫之间,你永远选择小枫,可是,哪怕你不送我衣服,你只来和我说,我难道会忤逆你的意思,不把狼牙给你吗?我向来对你千依百顺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耍这种心机,先把我哄高兴了,再叫我难过呢?
瑟瑟在顺服地接过了李承鄞送她的玉佩的时候,更难过了。因为瑟瑟想起了当初宣德王也送过她玉佩的事。当初,她为了蒙蔽宣德王,为了帮助李承鄞把自己的父亲拱上镇北侯之位,为了让自己的父亲成为李承鄞的羽翼,还曾经日日佩戴过宣德王送她的玉佩。后来,在相送父亲去赴任以后,在李承鄞提到,若他事败,她可以拿着这块玉佩转投东宫的时候,瑟瑟才立刻赌咒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负李承鄞,并立刻解下了宣德王送她的玉佩。现如今,就算你要了小枫的狼牙走,想送我点什么补偿我,可是你送我什么不好,非要送我玉佩呢?这不就说明,你根本就忘了宣德王送过我玉佩的事,忘了我当初对那块玉佩是多抵触了吗?你送我玉佩,还把它定义为你我的定情信物,我必然要日日佩戴的,这不是日日提醒我,你待我的情意,和当初的宣德王也没什么两样吗?
因此,瑟瑟只能挤出一丝假笑,她惟恐自己的眼神露出破绽,惹怒李承鄞,都不敢抬眼了,她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声,“谢殿下。”瑟瑟那么不高兴,还在坚持她在李承鄞面前的规矩,为她得到太子的赏赐正式地道了谢。
李承鄞见瑟瑟没有表露出任何发怒的意思,他轻轻吁了一口气,自以为他把瑟瑟敷衍得很好呢!瑟瑟一定还是他最好用的棋子,在前朝争斗高相,在后宫给小枫顶雷。李承鄞是真的忘记了,宣德王也送过瑟瑟玉佩,要是他记得,他心思那么细,无论如何都不会送瑟瑟玉佩的,因为这会起到反效果。当然,这还是代表着,李承鄞只在利用瑟瑟的时候细心,对有关瑟瑟的事并不细心。
摄影导演特意给了握住这玉佩的瑟瑟的手一个特写镜头,暗示瑟瑟此时就像握住一块烧红了的炭一样,叫她焦心,瑟瑟恨不得甩出去,但是她又不敢,从而为下一集她为了绪娘怀孕的事,真的摔碎这块玉佩埋下了伏笔。瑟瑟有点失落地扬起了眼睛,仔细看了看李承鄞的神情,在发觉他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以后,又勉强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来掩饰自己心里的难过。
在这里,我来补充一下瑟瑟后来的心理。瑟瑟是很难过,但是因为她深爱李承鄞,她是更不能失去李承鄞的那一个,所以,她并不敢表达她心里的难过。瑟瑟还很会排解自己,后来,她一定会这么想,殿下虽然更偏爱小枫,在我和小枫之间永远选择小枫;虽然拿出心机来,先送了我一身衣服,又送了我一块玉佩,先让我那么高兴,再惹得我那么不高兴;虽然不记得宣德王送过我玉佩,不知道我一见到这玉佩就心里难过。但是,他的确在哄我,他的确肯在我身上花心机,这便说明,他还是在乎我的感受的,他只是好心办坏了事,他不是故意的,只要他对我有心,那我忍这一切就是值得的,我强颜欢笑,留在他身边,就是值得的。我早就知道太子更偏爱太子妃了,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又不是第一天为了太子妃对我这样,是以后一辈子都这样,我还能一辈子和他生气,把他越推越远吗?所以,瑟瑟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平复好了,太子的生日就要到了,她又逼着自己,点灯熬油地把那幅百花图绣好,好把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如意进宫以后,高相很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面对高坤的疑问,高相解释道,“太子让我看不透,我总感觉他一旦羽翼丰满,迟早会脱离我们高家巢啊!”
高相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儿子说假话,从这番话中可知,高相其实并没有真的非要扳倒李承鄞,把如意的儿子拱上太子位的意思。高相也知道,哪怕如意得子,她的儿子也太小,皇帝那一关,只怕不好过。再说了,自从李承鄞在扳倒宣德王,忘记掩盖自己的聪明以后,高相就再也不敢轻视李承鄞了,他说他看不透李承鄞。所以说,如意的儿子,只是李承鄞首先抛弃高家,高相提前给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假如李承鄞没有和高家翻脸,一直这么平顺,他也没必要非要舍了李承鄞。
后来,李承鄞经过一系列的设计,扳倒高相,又带着核桃酥去送高相最后一程,还非要告诉高相,你的女儿因为小产死了,高相是满眼含泪,对李承鄞说,“我好歹把你从小看到大。”可知,高相对李承鄞,其实也不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高家一直把李承鄞当作是他们一家权势的根本,所以扶持皇后,扶持李承鄞做太子。是李承鄞,他变得像皇帝一样狠毒,为了得到权力,不讲任何情意,哪怕是对他有恩的高相、柴牧、顾剑、明月,对他有情的瑟瑟,他从小尊重的大哥李承稷,他的父皇。在李承鄞眼里,没有无辜不无辜之说,只有对他有利无利的分别,到了最后,他唯一不肯割舍的,并事事为她提前算好的,其实只剩下了小枫。
我曾畅想过的与你厮守到老的希冀,如同浮云一般越飘越远。我曾想向你倾诉的万语千言,最后都搁浅在了超度魂灵的金刚明沙里。你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沧海桑田,就起源于你我双双滚下沙丘时的那深深一眼;定义你我夫妻姻缘的镂花婚笺今日犹在,却因卿已归去,忽而淡如青烟。
卿已归去,满腹诗书的我,在书写记载你生前嘉言懿行的祭文时,笔下有那么广袤的文字可供采选,可是偏偏,在你生前,你我不曾出版过片刻团圆。也许如果,我对你的痴念,不沾染生离死别,你对我的爱怜,不隔着千古遗恨,你我之间的情缘,便不配当倾城之恋。
我曾固执地以为,我向你挥洒的无处不在的晦暗真情,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世间难寻的惊叹桥段;可是现实却告诉我,那不过是老生常谈,枉作笑谈而已。我曾固执地认定,我像病入膏肓一般给予你的无所不包的爱意,是你一生中得到的最甜蜜的礼物——因为你拥有了我啊!你便可以拥有世间一切了。可是当你离开了我,我才明白,是我背叛了只属于我们两个的爱情,而你,却是那个在痛悔而柔软的追忆中,无可转寰地原谅不可饶恕的我的人。
卿已归去,承恩殿中的野蔷薇,年年绽放,花瓣被风吹拂,栖息过你的发丝,暗香弥漫,无处不在,与你生前无甚两样。或许也就只有它们,见证过,详撰过,你我之间这段容易颓败于时光的爱恋。宫人来来去去,我喜怒不定,从不准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你,待我百年之后,后世会如何记载,你我之间的这段痴恋呢?你只是一个不得恩宠的薄命红颜,而我,也只是一个清心寡欲的薄情君王。大漠荒原中,逆风生长的蔓草,一寸寸掩盖过刻着你名字的石碑,武宗皇帝的所有结局,都已与明德皇后无关。
若能时光倒流,你我还能紧紧拥抱,哪怕是落下的眼泪,也应当是炽热温暖之泪,如同此时含泪的我,在史书中亲笔写下的,有关明德皇后的寥寥数语,亲手封缄了你我之间不得圆满的终生遗憾。我骗了自己一生,你其实在西州,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是绝顶聪慧的女子,骗过了我,骗过了所有人。我倔强地不肯去拜祭,我原配发妻的陵墓,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你的石碑早已镌刻在了我的心底,每当我看到春日的繁花,我都会在心中采摘它们,安放在你的灵前。我知道,只有盛放的芬芳,才配得上你的容颜,我的惘然。
卿已归去,当我重新翻看,当年你嫁予我时的合婚庚帖,李承鄞与曲小枫的名字,在这张红底金粉的纸上,依偎了一生一世,今日的我却茫然不知,又能向谁去借,我早已失去的,哪怕一朝一夕的相伴。你曾希冀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又何尝不在我的梦中翻涌呐喊?时光慢慢地剥离了你我,我不知道,你永远停驻在了18岁,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已垂垂老去,两鬓成霜,白发苍苍,当我终于能跨越死亡的界限,与你重逢,你还会认得我吗?我为曾经对你的伤害追悔一生,你可愿原谅我呢?
浮云的希冀飘得太远,千万种表达在明沙中搁浅,沧海桑田一眼,浓似镂花的婚笺,忽而又淡如青烟。笔下有那么广袤的字可供选,偏偏生前未出版片刻团圆。也许如果痴念不沾染生离死别,不配当倾城之恋。
自认惊叹的桥段终沦为老生常谈,给予你全部如病入膏肓一般。背叛萌芽在追忆里每一处柔软,原谅至无可转寰。暗香弥漫为容易颓败的感情详撰,无论后世我们传闻如何不堪。合上书中荒原每寸逆风的石楠,结局便与你无关。
若还能拥抱彼此落泪也炽热温暖,寥寥数语亲笔封缄了遗憾。绽放千束永远隽在心底的石楠,倔强芬芳了惘然。不知能向谁去借今世今生的一纸相伴,岁月安稳犹在梦里翻涌呐喊。时光剥离你我像一袭华美衣衫,却要被追悔爬满。
我如今身披罗衣,彩云映照,月色依稀。我见过繁花如许,朝花夕落,娇愁荼蘼。我曾为千乘万骑,远嫁万里,只山河无恙,我却追忆,逝去孩提。
想与你两心相依,同归同去,无猜无忌。想与你魂牵梦萦,朝云不散,朝露未晞。想任你劫掠红尘,知遇不改,然玉门关情,永生永世,不得离去。
西风渐紧,正在向孤独的我,吟唱着悲凉的歌调。玉阶叶落,又有谁真的懂得,我内心的惆怅感伤?与你的所有欢情,不过是片刻时光,长夜未央,琴箫相和,共饮玉觞。
西风渐紧,正在向孤独的我,吟唱着悲凉的歌调。玉阶叶落,又有谁真的懂得,我内心的惆怅感伤?不如我主动推离,所有的欢情时光,长夜未央,折柳相赠,落红如霜。
我今身披彩衣,我见繁花如许,我嫁与山河千乘万骑,我却追忆孩提。
想过无猜无忌,想与云梦相许,想任你劫夺红尘知遇,永生不得离去。
西风向孤独的人吟唱,是谁在拿捏心里的伤。将欢情推离片刻时光,琴箫已在夜中央。
西风向孤独的人吟唱,是谁在拿捏心里的伤。将欢情推离片刻时光,柳枝微扬夜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