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去年基本上所有的课程都结束后,我与几位同学一同选择了去广州实习。在一行人中其中两个还是广州本地人,所以这样以来对于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而言还是很方便的,毕竟有熟人。因为公司不包吃住,所以在开始的一个星期里,我都在找房子,毕竟一直住在同学家也不太好。后来在同学的帮助下,在一个城中村租下了一室一厅,一个月房租加上水电费管理费差不多要1200百的开销,而我的实习工资为3500一个月,月休一天。
租住的地方环境很糟糕,卫生是个问题,安全也是个问题,而且室内环境也是不太好的。我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和一张放不平的四角桌,墙上大块的白粉脱落,还有一下雨就打雨进来的窗户,我买了墙纸把整个房子简单的布置装修了一下就这样住下来。还记得第一晚住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奔溃的状态,神经高度紧张。因为我是晚上才从同学家拖着行李箱过来的,有同学跟着我一同过来帮忙。
在那一带的城中村,每家每户安装的都是笨重的铁门,得经过两次开锁才能拿打开,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种门,所以同学给我做示范,好让我后面能顺利打开,就在我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时候,在同学的提醒下,发现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正趴在离我脚不足两厘米的地方,吓得我直接尖叫起来,连忙躲在了同学后面,当时整栋楼估计都听见了我的尖叫声。
后来那只蜘蛛并没有被打死,而是极为迅速的爬进了旁边的电表箱,这也为我后面不敢太晚回住处埋下了伏笔,因为它只有晚上才爬出来。在住进去的第一晚,整个房间各种各样的虫子飞来飞去,让我一晚上都没合眼,当场就有了收拾东西回去的心思,但最后却忍了下来。这也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离开家人去外地工作,虽然来之前我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实还是差一点直接把我击溃,毕竟从环境上来说,我从小的生活还是相对优渥的,从没在这种条件中居住过。
实习的工作开始,我的职位是设计师助理,说白了,就是一个打杂的。每天的任务就是给样衣编号拍照、做工艺、跑中大(广州最大的面辅料市场)找面辅料,采购面料,还有跟进版房(一件衣服从出图打版配面料到最后做出样衣),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一整天下来累的回家倒头就能睡。设计稿是我接触不到的,设计师也不会有机会让你去接触,毕竟在任何一行都有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因为每天要跑面辅料市场,平均下来每天几乎微信记步都在两万步以上,走的脚是真的受不了。在工作没几天便开始生病,每天平均35℃的天气中,我居然也患了感冒流鼻涕低烧不断,用我仅剩的生活费买了点药,希望吃过后第二天就可以好起来,但是很遗憾,并没有多大的效果,我一如既往的上班工作,每天被公司里的人指挥来指挥去,甚至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都被利用在工作上,匆匆吃过饭后就继续去工作,大中午顶着灼人的太阳,步行二十分钟去面辅料市场找面料。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我并没有说出请假休息的话,一个人硬撑着坚持了一个多月。
期间有过被采购(老板娘的亲弟弟)耍的团团转,让我一个人下了班提着十几斤的面料在中大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从下午六点等到八点多,从天光正亮等到夜色渐浓,天知道我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等下去的,那天本是周日,照常是可以六点钟准时下班的(平时下班时间是七点,但是通常是八点才能离开),我一个人坐在马路边的石阶上,等到天黑,收到的却是采购发来的消息,寥寥几字:“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不去拿了明天再拿给我。”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倒下了,这段时间所遭遇的委屈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没人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我没有回复他,也没有立即起身离开,而是继续在原地坐了半个小时,然后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擦干眼泪提着面料朝车站走去。
还有老板娘定下的设计师全部走了我才能下班的规定,即使并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我也必须等着。他们在会议室开会,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区干等着,等到九点十点下班也是常有的事。
我实习的公司,是一家家族企业公司,说的直接一点就是一家亲戚公司。任何人都不是你一个小实习生所能得罪的,同样,谁不愿做的活儿都可以随意地丢给你。刨去正常的工作任务,我还需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部门总监洗中午吃饭的盘子,虽然当时我觉得很不正常,但是也终归没有说什么。真正导致我下定决心辞掉这份实习工作的是在公司召开的服装订货会开始之前一个月,整个公司都异常的忙碌,身为助理的我几乎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中大找面料、定面料,十几种待买的面料都被我仔仔细细密密麻麻的标注在了本子上,在诺大的面辅料市场跑上跑下,幸苦是必然的。
但是在这种忙碌的状态下,我依然努力将每一件事做得井井有条,不慌不忙。事实告诉我并没有什么用,设计师因为自己的原因弄错了面料,直接导致听她指挥的我剪错了版布,来来回回买了三次都没有买对,这些浪费了的版布钱都算在我身上……没错我就是那个背锅侠,我从来没想到设计师最后会赖在我身上。更不幸的是,当时公司正在做的服装都是女装中高档秋冬款的,这种面料的特点是:厚、贵。在我辩解无果的情况下,我赔了大半的工资进去。
在我当天连续剪了三回错的版布的同时,自己手上的工作都忙不过来,采购跟发微信跟我说,让我帮他去某某档口(布行)拿一下版布,一直催着我帮他去拿说他很忙没时间,我告诉他我也很忙没时间,但拗不过他,最后我急急忙忙帮他拿到后,又让我送到指定位置说他在那里等我,当我到了的时候,看见的是他躺在车上打着手游,我叫了好几声,也没有搭理我。当场我的火气就上来,直接质问他:“这就是你说的很忙?”他头也没抬依然低着头打着游戏。“你有时间打游戏没时间去拿版布?”他这回理直气壮的回了一个字:“对!”我气的直发抖,最后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积压了许久的不平和怒气,我当天下班就提出了辞职。在此之前,我的同学一直在劝我不要再干了,太欺负人了,我都没有放弃。因为我想的是,我一个刚出来毫无经验的大学生,没有经验没有能力,凭什么让人重用你。但是后来我发现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人家真的只是想招一个人傻好骗的劳动力而已,根本不会去发掘你的能力。
其实,在那家公司里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后来我自己找了一家服装公司,主要做韩版女装,没有线下的实体店。每天的工作是画图,配面料,跟版师沟通制版细节,同时还有包括了淘宝上新(因为这是一家以淘宝店为主的公司),下大货等一系列过程,非常细碎复杂,但是至少我接触到了设计,我跟自己说一定要好好把握。在这家公司待了半年后,我发现并没有发展前途,因为后来公司已经不需要我们去画图了,只需要直接在网上抄板就行,这无疑是让我感到很打击的事情。
我最后工作的一家服装公司是一个全国线下有三百多家直营店的品牌公司,光是设计师就有七人,我是最年轻的一个。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在这个行业里,抄板是很多公司的设计理念。虽然我很想做原创品牌,但是我也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学习的机会(毕竟这是我真正意义上坐上设计师的位置,也可能是面试了多家公司无果,不愿意再挑了)。再找到这个工作之前,我面了试不下二十家公司,都没有合适的。那时广州来了台风,连续几天下着暴雨,路面上都是积得很深的水。在我去面试这家公司的路上,倾盆暴雨,马路上的水直接没过了我的脚踝,气温这几天也降低了很多,我打着雨伞站在路边准备过马路,两辆汽车直接从我面前加速开了过去,我整个人从头到脚被车溅起的水淋了个遍,透心凉,瞬间整个人懵掉了,一个人在异乡的孤立无援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强烈。我后面以这副形象去面试,没想到最后竟然成功应聘上了,这大概是当时唯一的安慰了。
可能是我自身的性格原因,不太喜欢跟太多人交往。这份职业,接触的人太过广泛,要打交道的人实在多,说话得十分小心,稍有个人不注意就会得罪人,人情世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而我比较喜欢简单纯粹一点的东西,不喜欢复杂。我曾试着去学习去融入,但还是失败了。而同事之间的交往,也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纯粹,背后中伤的事情常有。为了出稿,为了邀功明争暗斗,见你是新人,各种欺压,真的感觉很累,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去应付。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一个人在外地待了很久,有些累了。最后我还是主动辞去这份工作,做了大概三个月后我收拾了行李,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回家后,调整好了心态,开始在网上投简历,除了设计师还有文案策划这一块的(因为在之前的文章里有提过我从小就特别喜欢文字和写作,刨去自身喜欢的成分外,我觉得文案这份工作不太需要跟太多人打交道,也比较适合我自己),服装行业在我老家实在稀缺,最后在几番对比在家附近找到了一家自媒体公司,应聘成功就这样开始了我的文案之路。
在我写这篇回忆性的文章时,过程是断断续续的,边写边回忆当时的那段经历,想到那时的情景也真的觉得很心酸,可能在文中并没有多深刻的体现,但是那段经历确实是我个人迄今为止认为在工作上最不堪的回忆。相信大部分初次进入社会的人,都体会过那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