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是我家的阿拉斯加

1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陈允慵懒地睁开眼睛,他掐算着,默默在心里数着数字。

直到墙上的指针指向九点,都没有等来预期的敲门声,陈允有些心灰气丧。

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着旺财摇着尾巴一溜烟跑了出去,又一溜烟跑回卧室,嘴里叼着响个不停的电话,铃音加震动,震得它狗嘴直突突,腮帮子呼扇呼扇的样子,颇具喜感。

陈允的心情刚要缓阳,却被电话里脱离剧本的剧情气得牙痒。

“好的,我这就过去。”陈允一边嘴里应着,一边心想,这个女的还真是天才,天生的蠢材。

当陈允出现在五里头小区的居民派出所时,一个留着俏丽短发、身材娇小的女孩,一手牵了一只绒毛锃亮的阿拉斯加堵在入门口。

“作案凶狗呢?”夏慧敏毫不客气地和目测高她有一头半的“大叔”对上。

夏慧敏长得童颜无巨乳,又因个头只有一米五五,即便和同龄人在一起,也跟差了一辈似的。

陈允原本为脱离剧本的掌控而微微扼腕,却在见到夏慧敏颊边的两个小梨窝后重燃斗志。

“警察没通知我带狗啊,要不然,你现在跟我回去取?”

“大叔,我和你很熟吗?”夏慧敏气鼓了双颊,“说吧,你家狗把我家的乐乐搞大了肚子,你说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生呗!”陈允云淡风轻地说着。

夏慧敏看着陈允一脸欠揍的样,牙齿磨得吱吱响,“果然,养渣狗的必是渣男。”

陈允高大的身躯险些闪住,这锅他可不能背啊,他也不能对不起兄弟的仗义,他必须得为人狗正名。

“那个,我是说,我愿意负责,不关狗的事,我……”

夏慧敏眼里散发着震惊,一脸不可置信地截断陈允的话,“变态,看你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居然连狗都不放过。”

陈允再好的脾气也有点刹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却被两只一心护主的大狗挡道。可恨,为什么没把旺财带来,两兄弟对三姐妹,胜券妥妥的,毕竟旺财已经先一步打入敌人内部了。

警察眼看人狗大战一触即发,忙出来打着圆场。劝说事情已经发生,还是想着怎样善后为好。

“子不教父之过,”夏慧敏一扬头,“你就代子忏悔吧,先写个千字检查,陈述作案经过,再带着你家狗来负荆请罪。最后阉割,免了再祸害无辜。”

这前几样陈允都可以满足,可阉割,有点不人道吧?

陈允刚一质疑,夏慧敏就炸毛了。

“强奸犯还有理了?”夏慧敏一口恶气难平,气得直突突。

“你又如何确定,它俩不是两小无猜?”陈允脸上挂着痞笑,皮皮地问着。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意外啊?”夏慧敏声音陡然拔高,她恨不得手持大刀劈了眼前的无耻之徒。

“我情你愿也行啊!”陈允一时嘴溜,把赤裸裸的企图曝了光。在看到夏慧敏冰冻三尺的冷眼后,忙狗腿地发誓,他会从此照顾好怀孕的乐乐,一切花销由他全权负责,并说他是宠物医生,保证会亲力亲为照顾到夏慧敏满意为止。

2

夏慧敏从小就特别喜欢狗,奈何母上大人狗毛过敏,养狗计划被无限期搁置。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夏慧敏自己租了房养狗,她一养就养了两只阿拉斯加,这样她上班时它们也不会太寂寞。

为了养好它们,她对自己能省则省,两只狗被她养得又肥又壮,她自己却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

几天前,夏慧敏发现她养的两只阿拉斯加,欢欢和乐乐,有了异样,一向爱闹腾的乐乐最近特别安静。

夏慧敏把它领到宠物医院后发现是怀了狗宝宝,她愤怒地要纠察出真凶,替狗报仇。

夏慧敏调取小区监控,却未得到有用线索。在一筹莫展时收到一条彩信,画面儿童不宜,直击乐乐被欺负的作案现场。

警察依据图中狗的挂牌,找到了狗主人陈允,原来发信息给夏慧敏的就是陈允。

鉴于狗主有自首的意识,警察苦劝夏慧敏从轻处理,不要阉割,让陈允经济赔偿并照看好乐乐将功抵罪。

夏慧敏想到自己最近经常加班,总托邻居大妈帮着遛狗也不太好,乐乐现在又需要精心护理,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警察叔叔的建议。

她不放心欢欢和乐乐跟陈允回家再遭迫害,就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给了陈允一把,让他每天晚上负责上她家喂狗、遛狗。

看着手机远程监控画面里欢欢和乐乐旺财的样子,夏慧敏也甜甜地笑了。

“来来来,宝贝们开饭了,看爸爸今天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乖乖吃饭哦,吃完让哥哥旺财带你们出去玩。我们一起去晒太阳,然后再去做个奶浴好不好啊?”

一边骂着陈允不要脸,敢自称是她家两宝的狗爸,一边吐槽陈允的宠物医生工作这么闲吗?

夏慧敏发现陈允竟然中午和晚上都会去照看欢欢乐乐,吃饱喝足后他们就去阳台晒太阳,看着一人三狗的欢乐样子,她吃味了,好羡慕他们的幸福生活哦!

想想作为宠物服装设计师的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忙碌地工作过了,全都赖那个狗装展,害得她累成了加班狗。

3

午夜,夏慧敏连续七天加班后,疲惫地回到家中。看看表,11点59,自嘲今天回来够早的,七天里唯一一天没过十二点的。

进屋扭开玄关的壁灯,轻手轻脚地换鞋后复又关掉,她怕惊动欢欢和乐乐,便蹑手蹑脚地走向客厅连着的暖阳台,打算静静地看两眼她的宝贝们。

途径沙发,夏慧敏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正要惊叫,却被黑暗中的一只厚重手掌捂住了嘴。

一瞬间,什么先奸后杀,先杀后奸的戏码全部涌进脑海,“呜呜……”可怜她活了24年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就要香消玉殒了啊!

夏慧敏闭着眼睛悲恸地想着她该怎么办,忽觉耳廓一麻,“我说你天天都几点回来?我每天在你家睡到半夜都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弃狗外逃了呢。”

听闻这几天在视频里如此熟悉的男音,夏慧敏气不打一处来地扬起尖利的爪子抓向陈允的胳膊,让他吓人,让他半夜还在她家睡觉,让他离她这么近。

陈允一边捂着夏慧敏的嘴,一边拖拽她往卧室走去,进屋关门后才把灯扭开,“你这女人,个不高劲倒挺大,下手真狠,你看看……”陈允把胳膊伸到夏慧敏眼前,委屈地说,“都青了。”

“活该,你没事在我家干吗?”

“履行责任啊,你不让我帮你照顾狗嘛。”

“大半夜的,狗都睡了,用你照顾啊?”听闻门外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夏慧敏马上开门,一把拥抱住朝她奔来的欢欢和乐乐,左亲右亲。

陈允看得直窝火,他也想当狗。

夏慧敏瞄到远处蹲守的旺财,朝它招招手,她已经不怪它欺负乐乐了,也许像陈允说的那样,在某一天的某一刻,它们是真爱。

陈允看着他的兄弟,那条色狗,旁若无人地蹭着夏慧敏的胸,更是觉得自己的福利被抢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三条狗,期盼的小眼神望向夏慧敏,他也想被亲亲抱抱,他还可以反过来把她举高高。

感到一束不容忽视的炽热视线紧盯着自己不放,夏慧敏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让欢欢乐乐和旺财去睡觉。

她起身,转头对上陈允着火的目光,冷声说道:“陈先生,你该回家了。”

“为什么,我要和旺财它们在一起,我不要走。”

“好吧,那你去狗窝睡,我让它们把地让给你。”

夏慧敏看着陈允委委屈屈地走向沙发,那么大的个儿蜷缩在沙发里,耍赖地说:“我不,我要在客厅守护着你们。”

心中淌过暖流,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添温暖,夏慧敏透过这一星期的观察,她不是不感动陈允对她家宝贝们的付出。她想能如此爱护动物的人,内心一定很善良。

“陈允,我明天要出差三天,欢欢乐乐就拜托你了。等我出差回来,请你吃饭。”她决定和他冰释前嫌。

“好,我和欢欢乐乐旺财在家等你回来一起吃大餐。”陈允像个快乐的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着。

不知是灯光太温柔,还是夜色太暧昧,听了这句话,夏慧敏竟觉得无比窝心,找到了家的感觉。

4

飞机划过天际,还未到达目的地,夏慧敏却想返航。

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早上那一幕。

凌晨五点,夏慧敏睁着惺忪的睡眼,起床洗漱,准备出发。她迷蒙地走出卧室后看到客厅地板上躺着个男人着实惊了一下。

当断片的记忆回归脑海,她竟有些不忍,用脚踢踢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的陈允,让他去她屋里睡。

陈允求之不得,贱贱地谢主隆恩后立马奔向美人的香窝。

夏慧敏本以为陈允昨晚窝在沙发上没睡好,现在逮到床还不睡死过去啊。结果,她洗漱出来后,看到门框上别张纸条——

“早餐在锅,欢乐在窝,我在床上,随叫随到。”

夏慧敏手拿着纸条,读完后像被施了魔法,久久,她转头看向卧室,迎上斜靠在门口陈允的视线。

空气里的荷尔蒙瞬间爆棚,夏慧敏抿了抿嘴唇,“我又没叫你,你出来干吗?”

“好,那我在床上等你……叫我。”

夏慧敏的同事怪异地看着她以手扇风,脸却越来越红,“小敏,你没事吧?”

“啊?热!很热!”想着陈允那句饱含挑逗的话,夏慧敏身心都热。

出差三天,夏慧敏只觉度日如年。她每每看着监控画面时,脸就会慢慢变红。

陈允好像有感应似的,总是能精准地捕捉镜头。有时候甚至会对镜头做剪刀手卖萌,会对着镜头撒娇,说欢欢乐乐想妈妈,他这个当爹的都望眼欲穿了。

三天里,陈允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发信息说早安,每天晚上都会打着汇报欢欢乐乐日常活动的旗号和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她盼望快些回去,又有点怕见到他,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当返航的班机终于降落,他邀请她去他家做客,说大餐由他来做,欢欢乐乐旺财都已就位,就差女主人了。

“哎呦,坏蛋!”夏慧敏内心别扭着,暗道陈允太贼了,居然挟持狗质,她这一去,不是明摆着认下了女主人的称号吗?

5

夏慧敏匆匆回家把自己认真捣拾一番,身高不够颜值来凑,她带着给他们的礼物刚要按响门铃,门却突然在她面前打开了。

夏慧敏很是纳闷,她并没有告诉陈允她什么时候来啊。

难道是心有灵犀?

陈允伸手把夏慧敏拽进屋,拉她去洗手后把她按坐在餐桌旁。欢欢乐乐坐在左侧,旺财坐在右侧,对面是陈允。

隔着不算长的长桌,他们彼此对望着。

“小敏,你今天真好看。”

“我平时不好看吗?”

宠溺的眼神看着夏慧敏的俏皮,陈允说的你名字就是为了遇见他而起的吗?

“少臭美啦,那是我爸要永远记得对我妈的誓言。”

陈允说:“我这名字却是因你而起的,许你一生的诺言。”

夏慧敏心跳如雷,紧张地弄翻酒杯,没想到陈允来势汹汹,这情话说得这么猛,她该如何接茬?

陈允急急地走向夏慧敏,问她受伤没。却在看见夏慧敏白裙染色的部位后,尴尬地别开眼,让她去他卧室找件衣服换上。

陈允在外面心火狂烧,脑海里全是刚才红色的三角地带。他就像嗜血的猛兽一般渴望冲破牢笼,啃咬猎物。

他想象着娇小的思诺穿着他大大的衣服出场时,是何等的诱人。他就是要让她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抹都抹不去。

夏慧敏换好衣服后正准备拉开门出去,却看到门上挂着一个望远镜,心下好奇,便拿着望远镜望了望窗外。

画面定焦,夏慧敏脸色涨红,却不是害羞。

她愤怒地走出去,把望远镜砸在陈允的胸前,“怪不得你能精准地算出我什么时候敲门,想不到堂堂宠物医院的院长竟是专干偷窥之事的小人。”

夏慧敏进一步追问,“难道我们住对楼的同一单元也是你有意为之?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故事?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夏慧敏人虽小,但底气却十足,声音嘹亮,她讨厌被欺骗、被算计,那会让她缺乏安全感。

6

陈允说他的故事只有一个,名字叫夏慧敏。

这么多年,他心心念念记得的人却把他遗忘了。他们也不过是差了八岁而已,还不至于容貌变得面目全非吧!

他感谢生命里的那场遇见,更感谢那场久别重逢,让他知道这么多年付出的意义,就是等待她的再次出现。

“思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六岁时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夏慧敏想了又想,一脸懵逼地摇摇头,她每年都许愿,活了24年,许过大大小小的愿望无数,她哪记得哪个是哪个啊!

“我记得那时你说你妈妈狗毛过敏,家里不能养狗,你哭着把捡的流浪狗送人,并说你八岁的生日愿望就是,长大后,离开家,养条狗,再嫁个狗先生。”

夏慧敏涨红了脸,这回却是被自己六岁就想着嫁什么样的人而羞臊得面红耳赤。

她疑惑地问陈允:“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我之前并不认识你啊。”

“那你听没听过一个叫陈西宽的人?”

“什么?难道你是陈西宽?”夏慧敏那时虽然小,却一直记得收留她捡到流浪狗的人就叫陈西宽,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除了胖,还是胖!

夏慧敏记得当时她坐在家附近的公园里哭,被一个拍着篮球的陌生少年询问缘由,结果那个少年看着哇哇大哭的她善心大起,收留了那条狗。

那是一只瘸腿的小阿拉斯加,夏慧敏突然起身走到旺财身边,仔细查看它的右腿。

“不是它,那只狗活了三年就病死了。”

陈允说那只狗死后他就改名叫陈允了,后来他大学想报的专业也由药剂学改成了动物医学。

毕业后两年,他创立了一诺千金这家宠物医院。机缘巧合下,他碰到前去咨询幼崽阿拉斯加如何喂养的夏慧敏。

他开始以为只是重名,后来无意间看到夏慧敏右手腕内侧,有一块五毛硬币大小的圆形胎记,便确认无疑。他记得小小的夏慧敏说过,她右手腕的胎记和右腿瘸了的小阿拉斯加注定相遇。

夏慧敏当时只顾着和前台咨询问题,并没有注意到他。陈允不敢贸然打扰,却又忍不住透过客户登记信息记下了她的电话,后又欣喜地发现他们竟然住对楼。

“那以后,我在楼上透过望远镜见过几次你在小区里遛狗,那么点的小人儿,一手牵一只阿拉斯加威风凛凛的样子,并没有让我觉得滑稽,反倒平添了几分英气,远不是当年爱哭的小女孩了。”

陈允说他开始制造各种巧遇桥段,却不知欢欢和乐乐怎么易主由一个大妈放养了,但这也让他家旺财有了可乘之机。

陈允为了把自己养成夏慧敏喜欢的阿拉斯加属性,他在那条流浪狗死后的十二年认养了另一条流浪狗,取名旺财。他认为十二年是一场轮回。

夏慧敏笑着问:“阿拉斯加是啥属性啊?”

“忠诚、好脾气,聪明,沉稳温驯,对人类只有无限的服从与热爱,和我百分百吻合。”

陈允说他对夏慧敏有着绝对的忠诚与服从,要不然不会只见一面就对她念念不忘。他脾气好,可以任夏慧敏呼来喝去。他头脑灵活,在外能赚钱,在内会做饭,保证会把夏慧敏养得白胖白胖的。他……

夏慧敏急忙摆手让陈允赶紧打住,调皮地说:“合计你浑身上下都是宝呗!”

“嗯哼……”陈允傲娇又自恋地冲夏慧敏狂抛媚眼。

欢欢乐乐和旺财这三个机灵鬼,眼见警报解除,纷纷围着夏慧敏转圈,陈允见机行事地拉过夏慧敏跳起了探戈。

夏慧敏脸上那对可爱的小梨涡漾起涟漪,有时候,在不知名的角落,我们也许永远也不知道有一个人在深深爱着我们。

7

时光飞逝,乐乐顺利生产,勇敢地生下五只小奶狗,陈允欢呼,“现在人与狗正好凑成了十全十美。”

看着一家人幸福的照片,子孙满堂,其乐融融,趁着氛围正好,陈允再一次对夏慧敏说:“咱俩也扯个证呗!”

懒理陈允隔三岔五就找由头逼婚,夏慧敏决定趁着假期,带着这些爱狗出去走走。

她给欢欢乐乐和旺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穿“我妈超正”的狗服。又为五只幼崽换上了婴儿服,一切收拾妥当后准备出发。

陈允被晾在一边,心生不满地要和夏慧敏私聊。把她抱进卧室后,一言不合就手嘴并用地非要折腾到夏慧敏求饶不可,让她知道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女人。

身心舒畅的陈允,穿着改良后写有“我媳妇超正”的狗背心自豪出街,他是个有身份的人。

夏慧敏穿着陈允的白T恤当裙子,牵着三狗,陈允拎着一窝幼崽,他们走在海边的夕阳下,迎着晚风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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