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一直追逐自由的鸡(4)
(五)
作为地道的农人,对土地天然的情感,呼唤着他们的归来。生长劳作于斯六十载的村妇,对故乡的眷恋,牵引着她北归的脚步。独居故里的老农啊,你是否也期待着亲人的到来!
我和母亲归家的当日,弟弟也从北京坐火车辗转回到了家中。
回家前一日,不善收拾打扫的父亲竟然拿起了扫帚和拖把,从一楼客厅、三个房间到二楼的厅室,从前门的正屋到厨房和后院,地板锃光发亮,院落一尘不染。不知道那费了多少水,他耗了多少力。看到我们进屋时候脸上惊讶的表情,他是欣喜的。
母亲一回家,就要我陪她去地里看看。本来已经投入了很多,只等着三周后的收割了,可黄豆泡在一片白水中多日,怕是早已腐烂,连田间小路的标志都看不到,母亲心痛地叹着气回来。看到高杆子的玉米还挺立着,她才略感安慰。
第二天,午饭毕,父亲掰了些成熟的玉米棒子晒在水泥地上,然后去房间看电视。我和母亲、弟弟坐在大门口(前门)聊着务农的高投入和低产出。不知何时,白羽鸡从后院穿过堂屋(客厅)后门走到堂屋中间来了,它好奇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瞅瞅弟弟,一会儿看看母亲,再偏过头盯着我。也许是一下子有几个人出现家中比较热闹,这与它孤清的日常生活差距很大,它倍感稀奇。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大踏步子走到房门口,伸颈、侧目。父亲转头瞥了它一眼继续看电视,它依旧伸长脖子,好似有所意,尚未表达完。“嘿——这鸡胆子还挺大的,竟然敢跑到房门口来。”我感叹!“哈——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它不正好给你爸作伴?看,它还专门看看你爸在房间干啥呢。”母亲打趣道。一句话,父亲被逗笑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变得湿润了,他连忙使劲快眨了几次眼,抑制住了即将流淌出的一滴苦涩和无奈。想到年过六旬的老父独自一人待在家,唯有一只鸡相伴,我心里涌上酸楚来,低下了头。
“这鸡子,真讨嫌,快出去!”父亲喊了句。我循声望去,一坨冒着热气的新鲜鸡屎落在了房门口雪白的地板上。听到父亲的高喊,白羽鸡像个已知犯错、惩罚将至的孩子,一溜烟跑到大门外去了。“我刚拖的地,就被它这样弄脏了。”父亲一边念叨,一边去拿扫帚。
下午,我们在大门外的水泥地上把晒干的玉米一粒粒剥下来,因为收购粮食的小贩只收购玉米粒,玉米芯是不要的。询问父亲得知我们家的玉米最多可收1000斤,每斤9毛钱,我就为已经剥得生疼的双手感到不值。喟叹着如此辛苦才得些微的收入,农民辛劳,父母不易啊!
白羽鸡从旁边的菜地漫步过来,偏着头围观了一会儿我们的劳作。然后有所迟疑地、缓慢地走向大门口。“干什么!还想从堂屋里走去后院?你莫瞎搞!”受到主人训斥的时候,大多数鸡会“咯”地高声应辩,竖起脖子,瞪圆眼睛看着你。那意思好像在说“哦,我不知道你在说啥”,一脸懵懵的样子装傻(也许是真傻)。白羽鸡听到父亲的呵斥,它抬头看了一下我们,就转过身走向了菜地。我知道父亲是怕它再弄脏地板。它也知主人的意思,只是径直走向后院的栖所比起往日“三飞三跳”的折腾来得自由轻松。它的迟疑,它毫无争辩地转身离去,表明已有所领会。
在它追求行踪自由的路上,有时候要受到限制。在这里是主人对于它的限制,不能随意的穿厅过堂。
其实它的主人又何尝不受到限制?自然灾害的突袭、乡村故土的变迁、子女亲人的远游……(未完待续)
下一章:一直追逐自由的鸡(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