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大学系统今天一共有10所分校，包括著名的加州伯克利、加州洛杉矶、加州戴维斯、加州圣塔芭芭拉等分校，拥有超过20万总规模的学生，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公立教育系统之一。这样的巨型大学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能够发展成为世界知名的大学？很多人都说美国的顶尖大学都是私立大学，但伯克利不是私立大大学，是属于加州的公立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也是美国排名最高的公立大学，其实除了加州大学系统，加州还有加州州立大学系统，加州大学系统主要是综合性的著名大学，属于研究型大学；而加州州立大学系统则是教学型大学，后面会介绍一下。

加州大学发展的成功经验这可能是我们在建设双一流高校中经常苦苦思索的问题。

加州大学建立的历史

加利福尼亚在1850年加入美国联邦, 正式成为美国的第31个州。在1849年的制宪会议召开前, 会议代表已经对建立公立大学展开了讨论, 并在致加利福尼亚人民的公开信中写道:“新的宪法‘竭尽所能’确保公立大学的建立, ‘以使教育能够惠及全国, 并确保它能够有益于当代人和子孙后代的利益’。”制宪会议最终通过了加州第一部宪法, 并在第4条中明确提出要兴建一所公立大学。但在之后的数年中, 这一条款由于种种原因并未得以实现。1852年, 加州的首任公立教育总督学约翰·马文提出质疑———难道宪法“形同虚设吗”?马文和其他一些公立教育的拥护者都积极呼吁和推动建立公立大学。到1862年, 辉格党人利兰德·斯坦福当选加州州长, 他更倾向于将教育视为州的公共事务, 斯坦福也是首位提出建立州立大学设想的在任州长。1862年7月, 林肯总统正式签署《莫雷尔法案》。该法案提出:“……目的是向州和准州拨出公地, 以使它们能开设重视农业和工艺教育的学院。”在《莫雷尔法案》的推动下, 加州议会通过了《1866年组织法案》, 该法案批准建立一所独立的世俗性新式大学, 并且规定大学“不应与该州的其他教育机构联合或建立联系”。因此, 加州没有将赠地用于已存在的学校, 而是建立了第一所公立“农业、矿业与机械学院” (这是加州大学的前身) , 充分发挥了赠地的作用。《1866年组织法案》还对大学的管理做出了详细的规定, 直接解决了大学建立和后续管理机构设置以及人员安排的问题。从《加州宪法》《莫雷尔法案》到《1866年组织法案》, 以及立法机关、政府和政治人物在法律、财政、组织等方面的不懈努力, 为加州大学的创建和发展奠定了政治基础和法律依据。

18世纪末至南北战争期间, 美国经济主要以农业为主, 制造业和商业所占比重在逐年增加。1860年之前的20年, 美国经济发展成效显著。1848年, 有人在加州发现了黄金, 由此掀起了一场“西进运动”, 成千上万的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挖掘黄金, 寻找财富。一年之内, 加州的人口暴增了近一倍。加州的黄金产值也由1848年的500万美元增加到1853年的6 500万美元。人口的激增, 黄金产值的提高, 特别是“淘金热”带来的采矿业的发展, 带动了加州乃至整个西部的经济开发。首先, 它带动了加州工业的发展, 尤其是木材、铸造和机械等与采矿有关的工业;其次, 它带动了加州农业和畜牧业的发展, 满足了成千上万采矿者的生活需要。这一时期加州农业的发展也突飞猛进, 取得了惊人的成果。1860—1890年, 加州的小麦生产增长了近5倍, 小麦产量在全国排名第二。此时, 连接东部和西部的铁路运输线路也陆续建成, 从东部进入西部更加方便快捷。因此, 随着交通、产业以及人口的发展, 对高等教育的发展提出了现实需求, 也使得加州政府不得不接受必须发展高等教育这一事实。

“淘金热”也给加州带来了一系列严重的社会问题, 有识之士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在挖掘矿藏之前, 先要开发才智!”于是, 在“富口袋”的同时, “富脑袋”的声音响彻西部旷野。当时社会上也有另一批人呼吁建立公立学校, 即贺拉斯·曼领导的公立学校运动。贺拉斯·曼认为, “在一个共和国里, 愚昧无知是一种犯罪”。在他看来, 公立学校会从根本上促进社会平等、加快移民的“美国化”进程和提高工人的受教育水平。同时, 他还创办了一份名为《公立学校》的杂志, 鼓吹公立学校对社会进步的推动作用。这股公立学校思潮也迅速席卷加州, 1849年制宪会议的代表们也深受影响。在最后促成加州大学的建立上, 加利福尼亚学院的亨利·杜兰特院长建议合并加利福尼亚学院和赠地学院, 创建一所世俗性的新的加利福尼亚大学, 以使新的加州大学既拥有办校资金又有校址和师生。正是在杜兰特的游说和奔走呼吁下, 最终促成了《1868年组织法案》的通过, 明确要建立一所公立大学, 即是两校合并后的加州大学, 由校董会治理, 并于1869年开始运转。

从独立战争到南北战争不到100年的时间里, 美国经历了所谓的“学院繁荣”时期。由于受到学院“改宗运动”的影响, 各种宗教团体包括普林斯顿大学和耶鲁大学都特别派专人到西部去建立基督教学院, 向西部传播殖民地学院的课程设置、教学方式和管理模式。加州在大量人口涌入之后也出现了各种私立学院, 加利福尼亚学院就是其中之一。但1840年的统计数据表明, 美国当时已有173所学院, 16 233名学生, 平均每所学院有93名学生。这一时期美国的学院大都面临着资金匮乏的问题, 很多学院濒临倒闭, 处在破产的边缘。加州的私立学院亦是如此, 如加利福尼亚学院当时的资金就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 因此杜兰特院长力主合并加利福尼亚学院和赠地学院。

加州大学的形成和发展

1869年, 加州大学在奥克兰正式运行, 杜兰特被任命为第一任校长。1872年, 加州大学搬到新校园, 即现在的伯克利校区。同年, 丹尼尔·吉尔曼担任加州大学校长。吉尔曼可能许多都不陌生，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高等教育家，他是美国第一所研究型大学——霍普金斯大学首任校长，他提出了坚持大学改革本土化、将科学研究引进大学、大力发展研究生教育等主张,对推进美国大学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亦对推动世界高等教育改革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在吉尔曼在加州大学校长的就职演讲中, 吉尔曼阐述了他的办学理念:首先, 我们要建的大学不是高级中学, 不是学院, 也不是科学院, 更不是学科的组合。他强调加州大学不同于学院, 不是各学科的一种组合, 而是对其进行综合的场所。吉尔曼任职期间, 兼并了1864年建立的托兰德医学院, 成为加州大学医学系。1875年, 加州大学又兼并了旧金山的加利福尼亚药学院。可惜的是吉尔曼仅在加州大学任职3年, 就辞去了校长职务，并没有带领加州大学走向未来。其后十几年, 加州大学的校长更替十分频繁, 加州大学的发展也极其缓慢。加州大学发展缓慢的原因主要来自社会过多的干扰、经费不足和领导不力。为此, 加州大学董事会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并采取措施以争取更多的办学经费, 又聘请康奈尔大学教授本杰明·惠勒担任校长, 以改善大学发展疲软问题。

1899年10月, 惠勒正式担任加州大学第八任校长一职, 加州大学开始进入较快的发展时期。他抱负远大, 目标坚定, 坚持不渝地把加州大学建成世界一流大学, 这是带领组织走向强大所必备的变革领导才能。惠勒将发展重点放在科学研究、研习经典以及图书馆建设方面。他通过提高教师薪资水平提升学校竞争力, 从全国延揽顶尖师资。其任职期间, 教师从202人增加到近700人;创建了近20个学术机构, 多集中在物理和社会科学领域;12提高了入学评价标准;建立了研究生部, 进一步提升了研究的重要性;在全州范围内建立了研究站点, 这些站点最终成为建设分校的“种子”;大力发展大学出版业, 获取了著名历史学家班克罗夫特的书籍和文稿;拓展了大学服务功能, 启动了夏季学期的教学项目, 等等。此外, 惠勒还积极拓展对外合作关系, 争取到了很多私人捐助, 还说服约翰逊州长将州政府拨款与大学入学人数联系起来。因为他认为是州政府的拨款而不是私人捐款决定大学未来的健康发展。学生人数的增加, 办学资金的增多, 科研水平的提升, 使加州大学从一个积贫积弱的公立大学一跃成为美国著名的研究型大学。

惠勒离开加州大学之后, 学校财务一度非常紧张, 为支持学校发展, 议会以立法的形式, 改变了加州大学的财政拨款模式。到20世纪20年代末, 加州大学已经声名远播, 很多毕业生担任政府要职, 更多的毕业生走向世界各地。1930年, 罗·戈·斯普劳尔就任加州大学校长, 开启了他长达30年的校长职业生涯。1930—1958年, 对于美国来说是一段难以忘记的历史阶段:首先是经济“大萧条”, 紧接着是二战爆发以及第一颗原子弹的诞生。也就是在这一时期, 加州大学开始以学术研究上的卓越成就登上了世界舞台, 同时也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多校区系统。1927年,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成立;1948年和1951年, 加州大学先后在戴维斯建立了兽医学院和文理学院;1948年, 加州大学接管了圣芭芭拉学院并将之改为文理学院;1954年, 在原加州大学柑橘研究中心和农业实验站所在的河滨建立了文理学院, 并开始招收本科生。加州大学在动荡不安的大环境下, 取得了迅猛发展, 初步形成多校区办学系统。

克拉克·克尔与加利福尼亚高等教育总体规划

克拉克·克尔1952年至1958年担任伯克利分校校长, 1958年至1967年担任加州大学总校校长, 他造就了伯克利为人称道的“综合优势”。他大力发展其前任们没有重视的学科和领域。1964年, 伯克利被评为全美学科结构最合理的大学。除此之外, 在克尔的领导下, 伯克利的校园风光迷人, 人文环境有了极大改观。他担任总校校长后, 加州大学系统所有教师的薪资水平都极具竞争力。更值得赞颂的是, 克尔还推动制定了《加州高等教育发展总体规划》。他推动出台的《加利福尼亚高等教育总体规划》对加州高等教育系统进行了分层定位, 形成3个公立高等教育系统:加州大学系统 (UC) 、加州州立大学系统 (CSU) 和加州社区学院系统 (CCC) 。

加州大学系统就是所谓的10所综合性大学，几乎都非常有名。

加州州立大学系统则有23所学校，是教学型大学

加州社区学院也就是美国最普通的学院，一般为两年制的初等教育，加州社区学院一共有119所。每一个州来说，这类学院数量最多，也是美国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主要力量，毕业生毕业获得副学士学位。

总体规划在加州乃至在美国高等教育史上都具有显著的里程碑意义,它为加州公立高等教育明确了系统化发展的新格局,使加州的公立高等院校依照明确的类型归属和职能划分走上了健康有序的发展之路。在总体规划的引导下,加州成功地创立了美国最大的、最具特色的公立高等教育系统,而这种系统化发展模式也为美国很多州所效仿,并得到美国高等教育界的广泛认可。美国教育理事会主席戴维·沃德价曾评价说“加州这种中等后教育制度—既宽松入学又保持高质量教学与科研的设计—不仅改变了加州几代人受教育的机会,而且因其他州的效仿和移植而改变了整个国家的公立高等教育。”

根据总体规划,加州最终确立了由三个不同层次的高等教育部门共同组成的公立高教系统处于最基层的是加州初级学院,它面向加州所有的中学毕业生开放,承担着进行普通教育、职业教育以及转学教育的职能,最大限度地满足加州公民接受高等教育的需要第二层次是加州州立学院,根据总体规划的建议,州立学院从成绩排名前的加州公立中学毕业生中录取新生,主要进行本科和硕士研究生教育,在某些学科上可以与加州大学合作开展博士生教育并授予联合博士学位,在学术方面以应用技术研究为主加州公立高等教育系统的。

最高层是加州大学,加州大学是系统内唯一有权授予各专业博士学位的机构,基础学科领域的学术活动和科学研究是加州大学的首要职责,并且得到州政府的财政支持,在招生方面,加州大学的录取标准要高于初级学院和州立学院,它从成绩排名前的州公立中学毕业生中招收新生。此外,初级学院的毕业生可以申请升入加州大学和州立学院继续进行大学三四年级的教育。这样,按照总体规划的设计,加州构建了一个层次分明、职能清晰的公立高等教育系统,组成这一系统的三类高等教育机构之间的合理分工与协调合作为加州公立高等教育系统实现数量与质量的平衡、规模与效率的统一提供了制度保障。

总体规划不仅为加州设计了一个结构合理的公立高等教育体系,还为如何管理这个体系以及实现高等教育的社会利益与自身利益的有机结合提供了新鲜的思路。对于公立高等教育而言,长期困扰其发展的问题是,一方面它的公立性质要求它应接受政府或立法机构的管理,应致力于满足所在地区的社会需要,但另一方面它又不能简单地成为公共权力的直辖机构,需要被赋予一定程度的自治权利,以保证高等教育本身的健康发展以及不同职能的合理承担

加州大学在“总体规划”的指导下, 在20世纪60年代左右逐渐扩大校区规模, 新增了几个分校。1958年, 加州大学授权圣芭芭拉校区建立分校;1959年, 又将戴维斯和圣地亚哥两个校区确定为分校;1964年, 加州大学旧金山医学中心升格为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1965年, 加州大学设立了尔湾分校和圣克鲁斯分校。2004年加州大学在中部的莫塞德建立分校, 最终形成了10个分校的办学系统。经过多年的探索, 加州大学形成了自己的办学特色, 目前已经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公立大学系统, 被称为“公立高等教育的典范”。加州大学办学的成功也体现在各校区在世界大学的排名中。

克拉克·克尔也由于对高等教育的杰出贡献而被铭记，他的代表作《大学的功用》也是高等教育学的学生必读书目。在这本书中提出了他的著名的“多元化巨型大学”思想，具体的实践就体现在加州大学之中，克尔认为：“多元化巨型大学是一个不固定的、统一的机构, 它不是一个社群, 而是若干个社群——本科生社群和研究生社群;人文主义者社群, 社会科学家与自然科学家社群;专业学院社群:一切非学术人员社群;管理者社群。”后来克尔对多元化的巨型大学解释说是：“现代大学是一种‘多元的’机构——在若干种意义上的多元:它有若干个权力中心, 不是一个;它为若干种顾客服务, 不是一种, 它不崇拜一个上帝;它不是单一的, 统一的社群, 它没有明显固定的顾客。它标志着许多真、善、美的幻想以及许多通向这些幻想的道路;它标志着权力的冲突, 标志着为多元市场服务和关心大众。”具体来说怎么理解，就是四个方面: 一是大学组织结构的多元化；二是大学职能的多元化; 三是大学管理模式的多元化; 四是大学规模的庞大。这种伟大实践的结果就是产生了世界上最著名的公立高等教育系统——加州大学系统。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院长阿瑟·莱文 (Arthur Levine) 将克尔对高等教育发展的贡献也归纳为四个方面: 一是使研究型大学现代化和群体化；二是发展和界定了现代大学的术语和哲学；三是通过具体的计划使学院类型多样化和普及学院教育；四是 指导了美国高等教育史上最大范围的高等教育评估与改革的尝试。他更是曾称克尔本人为“当代高等教育转型的设计师”。

从加州大学系统成为“公立高等教育的典范”的历史来说，离不开多任校长的努力和克尔的杰出目光，在制度设计上保持了半独立版自治的公立大学色彩，我也看了许多关于如何从加州大学系统借鉴建设我国一流大学的文章，观点都很有道理，但其实很多经验是无法操作的，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大家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