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翻起多日不看的《宋词三百首》,恰好是范成大的那部分,记忆中还是小学的时候背过他的《四时田园杂兴》中的两首: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
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他的诗通俗易懂、清新自然,大量描绘了乡村恬静的田园风光。王国维先生曾说:“曲家不能为词,犹词家之不能为诗。”、“诗至唐中叶以后,殆为羔雁之具矣。故五代、北宋之诗,佳者绝少,而词则为其极盛时代。即诗词兼擅如永叔、少游者,亦词胜于诗远甚。以其写之于诗者,不若写之于词者之真也。至南宋以后,词亦为羔雁之具,而词亦替矣。”不曾想,范成大擅长词令的同时也如此精通诗文,有那么一瞬间惊艳之感。
楼阴缺。兰干影卧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范成大《忆秦娥》
在春天的一个夜晚,月光缓缓掠过小楼,栏影斑驳。经受了一天的风霜,在东厢房的窗外,杏花满地,洁白如雪。滴漏声隔着香炉的烟雾传来,一滴一滴,听来像是滴漏在呜咽,罗帐昏暗烛光冰冷,在短暂的好梦里,我梦到了江南水乡的千里风景。
这篇明显是闺怨词,古代男性诗人词人写闺怨题材无非以下几种情况:我很想我的爱人,那么她也一定会想我,我就写她想我吧;我很想一个人,如果说是我想太羞耻了,说不出口,不如换成女人的口吻吧;我就是想写下闺怨,找找女人而感觉。
据周必大撰《范公成大神道碑》记载,成大于淳熙三年(1176)春在四川制置使任上辞官归家养病(四年五月成行 ),病中还为国操劳,上书言兵民十五事,使宋孝宗赵深受感动。所以这组词可能有此寄托,并可能作于此次居家养病时。这里提到寄托,只是为了说明作者的原意。因而,这里作者是借女人的嘴来表达自己对皇帝的思念,你没有看错,他就是想皇上了,当然,是臣下对君主的思念,不要想歪。
本词上片运用白描手法,细腻描绘出一派清幽静谧之景,下片笔锋一转,写思妇的思念之情。更阙词看起来朴实无华、清新缠绵,却又委婉含蓄、新颖别致。
萍乡道中乍晴,卧舆中,困甚,小憩柳塘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縠纹愁。溶溶泄泄,东风无力,欲皱还休。—— 范成大《眼儿媚》
此词是词人在乾道九年(1173)出使金国载誉归来以后,调任广西经略安抚时,写下的纪行小词,此时的词人春风得意,因而这阙词的气氛也相对欢乐。
日色浓醇,紫烟浮动,好春乍暖,轻敞裘衣。天色困人,花香醉人,酒后扶头,昏昏欲睡。春日里的困乏就像那春塘里的水纹,风只吹起了一丝微波,就像那勾不起的春愁。水纹荡漾,东风暖软,波纹还没皱起,水面就平静了。
都说诗人词人伤春悲秋,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伤感才能写出好的作品,可此时的词人心情愉悦,丝毫没有受春愁的影响,也能把春困写得这么传神,才华出众,可见一斑。
晚晴风歇。一夜春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 范成大《霜天晓角 梅》
斜阳晚照,冷风渐歇,夜间的春寒也渐渐消散。花蕊含情天空清淡,白云流转,几枝白梅似雪。这样的美景真是绝妙,然而我的愁情更是浓重,这样的浓愁我该和谁说呢?只有天上的两行低飞大雁,知道我在月光下倚楼时的所思。
这阙词写梅,众所周知,梅是傲骨、是独立、是冷香,虽都是褒义词,但也都道出了一个真相:孤独。作者写梅的孤独,实则是在写自己。虽然每个人都是座孤岛,但孤岛和另一个孤岛间也是有距离的,有远有近,显然,作者的孤独不仅是距离,更是心灵与精神上的孤独,“唯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孤寂之感,呼之欲出。
我是个高三的美术生,诗词鉴赏是高中生常做的题型,写《拾珠玑 宋词鉴赏随笔》一是为了推广传统文化,其次也是为了“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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