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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吗?对于我来说,今天和过去的每一天,和将来的某一天,都没有两样。如果不是老父亲生病住院,我还是会像前天,大前天一样上班,下班,有时间去逛逛街,有时候看看我的老父亲母亲。
因为父亲生病,已请假十天。连续几天担心父亲的病,半夜三四点钟醒来,疲惫不堪,昨晚上终于因为太累,终于不再焦虑早上的闹钟,一觉睡到七点半,醒来赶紧叫醒老王,今天弟弟上班去了,我们要去送爸爸去医院治疗。
到了弟弟家,弟弟和侄女都上班去了,父亲和母亲刚吃完早饭,在等着我们送父亲下楼。父亲依然是呆呆的表情,眼皮往下耷拉着,嘴巴微张着,他没有高兴或是难过,一副漠然的样子。妈妈拿上父亲的药,把父亲的拐杖放到他手上,说,站起来走吧,我们上医院了。父亲左手使劲按住藤椅的扶手,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成功,于是他又叫我妈的名字,慢慢幽幽地说你拉我一把。我和老王一边一个把父亲搀起来,他驼着背,弓着腰,弯着膝盖,一步也走不了。
母亲急了,重复她每天说了几百遍的话,快走,迈步,说着就来拉父亲的手。父亲踉跄地走了几步,忽然脚步轻快了起来,连续走了好几步,我觉得甚是安慰,仿佛看到了希望。父亲以比往日都要好的状态走到了楼梯口,一看到楼梯,他马上不走了,脚不敢往楼梯上放,腿直打哆嗦,整个人往下蹲,我们一看都急了,老王一把抱住他,说我来背。
好容易把父亲放到老王背上,他却还是害怕,一只手紧紧抓着楼梯扶手不松手,整个身子往下缩。老王不得不蹲下,把父亲往上送。这时已是早上八点多,温度将近29度,徒手爬到五楼,我们已经是满头大汗。父亲将近140斤的体重压在体重120斤的老王身上,他的毛孔似乎一下打开了,汗水呼呼地往外冒。我一边把父亲的身体往上推,老王一边颤巍巍往楼下走。下了楼,把父亲放到轮椅上,我们开始向医院前进。
到了医院已经是九点多,去了病房,等着医生查房,再去排队做腿部理疗。今天父亲表现特别好,妈妈牵着他一只手,另一只手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理疗处,医生和主管护士都表扬他。路上碰见那天帮我们推轮椅上坡的做保洁的大姐,大姐也很高兴,说,大爷今天进步了啊,走得这么好。父亲没有任何表情,也许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表扬。
做完腿部理疗,又下到一楼做针灸。快到针灸室门口,父亲又不走了,挪着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里面走,拖都拖不动。他沉重的上半身似乎要往前倒,我们不得不停下来,从后面抱着他,把他的背扳直。等到要扎针灸的时候他又要小便,不得已我们把他半拉半推得弄到厕所,靠着门他开始小便。
扎完针已经是11点多了,我们把父亲推到外面餐馆吃饭,我问他,爸爸你想吃什么菜,他依旧没有表情,也不说话,眼睛望着远方。菜端上来了,先给父亲碗里盛了饭菜,母亲执意要自己喂父亲吃饭。父亲不挑食,你喂他吃什么他都吃,似乎没有特别不喜欢的菜,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饭食,他只是机械地张口罢了。
中午休息了两个小时,2点做器械运动。一到下午,父亲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一步不走,说腿软,使不上劲,看到有个扶手,有个门,立马靠上去,不肯再走。我和妈妈立刻感到沮丧,愁绪笼上心头。
下午五点,我们把父亲半推半拉弄回家,都已筋疲力尽,父亲也累了,喘着气。母亲说看把你们累成那样,你们辛苦了。老王说妈妈是最辛苦的,我们不辛苦。妈妈说老了就净给你们添麻烦,不如快快地死去,大家都轻松。我有些哽咽,说你可别乱说。妈妈又说万一我走在你爸前面也未可知。我恐慌了,看着母亲瘦骨嶙峋的身躯,满头染了又白的头发感到深深的恐惧。
回到家已经五点多,家里婆婆和公公都还在看电视。婆婆和公公都八十九了,看着他们还算健康的身体,我真的是万分感谢他们。吃完饭,收拾了下厨房,疲惫从全身袭来,眼睛都睁不开了。
躺在床上,想到母亲日复一日的辛苦,每天面对父亲那样的病体,不禁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