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渡


天空布满了阴云,灰灰的云让人的心情很不舒服。

医院的走廊上静悄悄的。中年男人静静地守在妇产科检查室的门口。这个中年男人叫朱文。他是王君的丈夫。此刻,王君正在妇产科检查室里检查身体,知道朱文就在门外。丈夫的陪伴让王君安心,也让她拥有五味杂陈的幸福。

岁月如流水,一去不复返。王君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今天周末,单位放假了。王君休假在家。她发现自己身体不适。惟恐医院的繁锁手续,她不愿独自去看医生,向朱文说明了她的身体状况,要求朱文陪她到当地医院去检查身体。一心忙于工作忙于赚钱的朱文意识到老婆的检查拖不下去了。他终于答应了老婆的要求。

朱文骑着一辆半新旧的电动车,王君则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一溜烟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区人民医院。朱文在区医院门口停下电动车。王君从后面跳下来,朱文锁好电动车。两人径直来到了挂号窗口,分别在两列队伍后排队。朱文队伍的速度办事较快。前面的人陆续离开。朱文先到窗口,交钱挂了胃肠科的号。

拿着胃肠科的挂号单,两人来到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口。王君看到一个高瘦如竹竿的青年男医生正准备走出办公室的门。这个高瘦男医生见有人进来,连忙转身返回到他的办公桌旁。

王君盯着高瘦男医生微笑道:“我是来看病的。”

高瘦男医生温和地问道: “出了什么问题?”

“肚子发胀。怀疑肠胃有问题。”

高瘦男医生看着王君继续问:“这个问题有多久了?”

王君想了一下,答道:“大概有好几天。不过,我的左腹经常隐隐作痛。我以为是宫寒。疼时,捂着左腹呻吟一会儿,再揉揉也就不疼了。”

高瘦男医生诚恳地说道:“我现在不敢乱说。你先做个CT检查,我才能诊断。”

王君点了点头,与朱文又到缴费窗口交了CT检查费。然后两人来到检查大厅。

两人在检查大厅的长椅上坐下来,排队等候叫号检查。等待的过程漫长又无聊。王君环顾四周。前来问诊的人还不少。疫情期间,人们都戴着口罩。就算是碰到了熟人,一时半会儿,彼此也认不出来。

“ 口罩戴久了,还真有点儿闭气。” 王君一边嘀咕,一边把口罩拉到下巴处,喘口气,不得不又赶紧拉上。没有打新冠病毒防疫针,她感觉周围的人都有传染的可能,不由得格外小心谨慎。她心里正懊恼着,喃喃自语起来:这鬼东西真是闷人!要是打了防疫针多好啊,或许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形势所逼,单位组织全体员工打新冠疫苗防疫针,王君也报了名。听领导说,打针的人多,排队要排到暑期才能打。此时,王君真有点担忧:不知道这次的检查结果如何?能不能有机会打防疫针呢?

何必想许多,做好当前事。无聊之极的王君盯着大大的电子屏幕,数着亮光处闪动的数字。屏幕上不断地闪现着待检人员的号码。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大厅的广播终于播放了王君的检查号码。她站起身,把随身背包丢给一旁的丈夫,拿着检查号码单,急匆匆地跑向肠胃检查室。

检查室的电脑前坐着一个精瘦的中年女护士。电脑旁边摆放着一张窄窄的单人床。检查室有点昏暗,只有电脑屏幕上传来了一丝光亮。王君在窄窄的单人床上躺下。精瘦的中年女护士推着一个滚筒,在她的肚皮上轻轻地滚动。王君不知道滚筒上涂了什么东西。只觉得黏糊糊的,肚皮凉凉的。

王君好奇地问了一句:“ 美女,我的肠胃有问题吗?”

精瘦的中年女护士边推滚筒边看电脑,肯定地回答:“肠胃没问题。”

王君又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为何我的肚子发胀呢?”

精瘦的女护士听了,右手一顿,似乎在思索什么。或许女护士觉得王君的话有道理。她又推着冰凉的滚筒,来回滚了滚。看着王君因冰凉有点扭动的身子,精瘦的中年女护士似乎在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别动!别动!让我再仔细看看。”

王君不再言语,忍着凉意躺好了身体。滚烫的心剧烈地蹦跳着,正打鼓。闭上眼,王君都能感知一只精瘦的手在认真专注地推动滚筒。滚筒如听话的孩子慢慢地来回滚动。不一会儿,匀速移动的滚筒在她的肚皮上骤停。王君随之猛地睁开双眼,看到女护士吃惊的样子。王君瞪着眼像是询问又像是等待下文。

中年女护士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瞪着细小发光的眼睛说道:“ 你肚子有两个囊肿。一左一右。赶快去挂个妇科查查。”

王君一愣,像是早已预知:“ 难道附件出了毛病?”

女护士点点头: “ 有可能。”

在女护士的催促下,王君慌慌张张地走出了幽暗的胃肠检查室,与丈夫朱文简单地说了说检查的情况。朱文马上跑到一楼大厅,重新排队挂妇科号去了。王君在等候大厅坐着,静静地等丈夫归来。

朱文拿着检查号码回来了。王君又拿着妇科的检查单,径直走进了大大的妇检室。王君看到妇科室无病人,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正坐在电脑前。文文静静的。这是个性格内向的年轻女孩。

年轻女孩接过王君的单子,这时,精瘦的中年女护士来到了昏暗的妇检室。听她们谈话的口气,中年女护士给年轻的女护士打了招呼。所以,她被邀请过来了。中年女护士再次为王君作检查。两人仔细地检查着附件和子宫。年轻女护士不了解前面的情况,放手让年长的女护士检查。她仅在一旁观看。

两位女护士忙碌了一阵子。中年女护士若有所思地说:“ 附件的旁边有囊肿,体积蛮大的。你赶快去找一位医生问问。”

年轻的女护士看着王君,也无声地点了点头。王君拿着检查报告单,愣了半天,才说了声谢谢。两位女护士急匆匆地走向妇产科检查室门口。王君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走向门口。

妇产科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朱文的眼睛瞬时出现了亮光。总算是盼出来了。他看见两位女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位是精瘦的中年妇女,另一位是个年轻姑娘。老婆呢?扭头一瞧,王君耷拉着脑袋跟在两位护士的后面。朱文眼里的亮光黯淡下来。寻思不妙。

两位女护士看到守在门口左摇右晃的朱文。精瘦的中年女护士叫住了朱文,面无表情地问道: “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朱文瞪着眼睛点了点头。

“ 请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精瘦的女护士边说边径直往前走。年轻的女护士紧跟其后。两人把朱文叫到一旁,走到离王君有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

王君不得不停下如绑了铅球般的脚步,怔怔地盯着两个女护士。生怕她的到来会影响两位女护士的表达。从她们的言行举止中,王君企图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两位女护士似乎骤然感知到什么,不约而同地瞟了王君一眼,发现王君怵在原地继续盯向她们,没有过去的样子。两位女护士开始与朱文交头接耳,叽哩咕噜地说什么。

王君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原来真的有秘密!她忐忑不安地胡乱猜想起来:  搞么事鬼?难道检查结果比她们对我说的还不好吗?

王君在不远处一直盯向两位女护士。终于,她们闭口不谈,也怔怔地看着充满疑虑的王君。那表情很复杂。同情的目光夹杂着发现新大陆似的震惊。两人闭口不言的行动,好像验证着王君的不祥预感。

“ 她们是不是害怕我本人知道呢?” 王君自言自语。脑袋开始 “ 嗡、嗡、嗡 ” 地迷糊起来。

两位女护士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欲言又止。王君知道她们肯定还有话要对丈夫朱文说。她暗自思忖,若是我不在场,她们更自在,也许会畅所欲言,有可能得到真相。

王君故意“ 咚、咚、咚”地走近朱文,像是给她们一个提醒。在两人瞠目结舌中,她把两位护士不久前给的检查单往朱文的手中一塞,找了个上卫生间的借口,知趣地离开了。

王君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时,两位女护士还在与朱文不停地说着什么,神情好像很激动。朱文正站在两位女护士的中间,静静地倾听,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似的。她们看见王君回来了,正走向她们。两人立马闭嘴,齐刷刷地看向王君。王君的脚步慢下来。她的思绪杂乱无章。脑袋倒是塞进一件事。

每年,她都要到省城医院复查身体。去年八月,朱文带她到省城医院例行复查。两人找到主治医生,一个美丽的中年女人。十年前的她还只是个助手。如今成长为主任医生,可以独挡一面。两人按美丽的主治医生开的检查单,进行了彩超检查,CT检查。好不容易检查完了,王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检查结果。结果出来了,朱文拿着检查报告单跟王君说了一下检查结果。王君一听到彩超报告单上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她没有在意。只是右侧卵巢出现了占位性病变。医生和朱文都认为是个小问题。

王君没有认真看检查报告上的结果,也没有意识到病变的严重性。她相信美女医生的话。但更多的是相信了朱文。

朱文曾经在王君面前吹牛,说他懂得多,是半个医生。第一次乳腺问题,确实是他发现的。王君还以为他什么都懂。

夫妇两人来到医生办公室。一位年轻的男助手强烈地要求开药给王君吃。王君当时嫌麻烦,不愿吃药。朱文忙上忙下地办理出院手续。过后,因为工作繁忙,王君竟然把病变的事儿给忘了。

“ 十个月过去了,难道是病变加重了吗?真是无知害惨了猫!”

现在的王君非常后悔。她瞬间感悟,青出于蓝胜于蓝。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小看检查出的每个细小问题,也不能小看地位低的人。正在奋斗的人对待工作认真负责,肯钻研,一丝不苟。

我怎么那么傻呢?为何不查查手机问问度娘呢?为何不多同他人交流交流呢?为何不自爱呢?

……

去而复返的王君悔恨交加地谴责自己。她对两位女护士的神情特别敏感,迫切想知道囊肿的性质如何。她只好试探朱文:“老公,两位美女跟你说了什么?”

朱文只知道傻笑,企图掩饰什么,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

此时此刻,朱文的傻笑让王君很是讨厌,觉得丑陋和虚伪。那笑脸如肆意漫延的毒烟,又如无形的魔鬼,张牙舞爪地缠绕着王君。王君怒火中烧,眉头皱到了一起,一副似怒非怒的样子。眼看火山就要爆发,两位女护士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说,怎么办?

精瘦的中年女护士对着满脸质疑的王君挥挥手:“ 我们不大懂。你们去找主治医生。主治医生更内行。可以弄清楚性质。”

王君如醍醐灌顶,扭头就走了。心想,这就对了。姜还是老的辣。终于成精了。

朱文很快追上了王君。王君气呼呼地说:“ 又不是没生过病。我很反感你们故作神秘的样子。这会吓死人的。尤其是你!是不是想故意吓死我?”

不管王君说什么,朱文始终一言不发。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妇产科医生办公室,找到了一位女医生。

这位女医生是个瘦高个儿长相秀美的年轻女人。美女医生看了看检查结果,要求王君马上住院。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囊肿蛮大的。你必须住院。”

王君怯弱地问了一句:“我的病情严重吗?”

美女医生反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王君马上回答:“ 没有感觉啊。”

美女医生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不可思议!囊肿体积都那么大了,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王君也瞪着眼睛,傻傻地看着年轻的美女医生,不知道如何回答。立在一旁的朱文补充道:“近几年来,我老婆一直感觉身体疲累。不是手麻就是耳朵疼。几个月前,她的左耳疼得很厉害,头晕目眩。我认识区医院康复科的L医生。我陪她来康复科。L医生诊断为耳湿症,开了几百元的中药。她按照医嘱吃完了药,耳朵不疼了。”

美女医生笑了。王君觉得她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美女医生柔柔地说道:“是啊。康复科的L医生医术精湛,远近闻名。”

看着美女医生,想到她的问话,王君猜想自己的病情有点严重。她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回答美女医生的话:“我的工作任务重。 即使我感觉到身体不大舒服,也想不到会有大问题出现。我始终认为我的身体不舒服,应该是疲累造成的。”

美女医生看了看王君,盯着朱文坚持己见道:“你老婆应该马上住院。”

朱文连忙点头道:“好的。好的。我去办手续。”

朱文转身出了医生办公室。王君立马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王君急急地问道:“ 你真的去办住院手续?”

朱文猛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 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 对于大病,我始终认为到大医院去诊断去治疗,会保险些。” 王君弱弱地说道。

朱文随声附和:“好吧。你说上哪儿,我就上哪儿。咱们去大医院。”

王君没有在当地医院办住院手续。她与朱文从当地医院匆匆出来,打算直接冲到省城医院。

两人先回到家里,朱文则如往日一样忙碌,旋转着他的陀螺身体。王君一直心不在焉,做什么事都出差错,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她老是想着两位女护士的神态,想着妇科医生表情和口吻。王君企图忘掉她们,可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她的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现实情况有点严重。

王君不时地自言自语:“ 冷静!冷静!再冷静!不就是两个囊肿而已!良性的?恶性的?一定是良性的。有什么可怕的呢?”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王君还是固执己见地往好的方向去想。

朱文看到王君失魂落魄的样子,试探道:“你呀,从医院回来,跟丢了魂似的。你打算怎么办啊?”

王君好似坠入云里雾里,还未消化完医院里发生的一切。她犹豫不决,声如细蚊地答道:“ 只差一个星期,就要放暑假了。等过完这个星期,再到省城去看看吧。”

王君内心极不愿意面对残酷的现实。她想延缓一下,甚至认为逃避现实好像能解决问题似的。朱文不假思索地说:“命比钱重要。不行,不能等。收拾行李,明天到省城去。”

想到朱文的口吻,王君的预感似乎验证了。虽然此时的朱文表现得很积极,但是委屈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一齐涌出。她看了看朱文,觉得面前的人仿佛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抱怨的话语无情地抛向朱文。

“哼!你是不是早想我的身体出问题吗?”

“出了问题,你就可以很积极地往医院跑?”

“为什么你平时不关心我?为什么现在才开始表现很好?”

“为什么不可以防患于未然呢?你不是盼着我早死吗?”

……

朱文见王君唠唠叨叨,越说越起劲。他来到她的身边,既生气又粗暴地大吼:“ 王君,命可是你自己的!爱信不信!”

王君憋屈得很,对疾病的到来既害怕又慌乱。她对着生气的朱文更生气了,也提高嗓门大声地吼叫:“呵!你还生气?小题大作危言耸听的家伙!”

朱文对着王君直瞪眼睛:“ 真是有病!讲理不清。”

朱文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懒得与王君说话。

王君的心情复杂,只觉得周围的世界好阴暗。她好像在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往下沉。脑袋如磁石一般,好的前景坏的结果如潮水般蜂拥而至。乱七八糟的思绪全被吸引过来。

前途未卜啊。王君慨叹苍天咋会如此不公平。怎么这么倒霉!她甚至开始天真地祈祷两位女护士的判断能力有误。

“ 她们是不是眼花了,或许是看错了影像呢?或许我的身体没有问题?若是真的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清楚呢?她们在我面前故作神秘,说明她们拿不准。”

“难道是考虑到患者的心情吗?难道我真的生病了?可能又要进行烈火焚烧般的严刑拷打?”

“我不会忘记十年前打化疗的情景。化疗药的危害太大。好不容易恢复得差不多了。怎么一不小心又中招了呢?”

“不知是哪个医生说的,还是从哪个网络看到的,若再中招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

王君越想越害怕,身体有点发抖,好像看见死神就在不远处向她招手。朱文正在厨房里忙碌,听不到她的喋喋不休,更是没有回音。她慢慢地挪动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朱文的身边。她只想面对现实,借个肩膀靠靠。她哭丧着脸开腔:“老公,我害怕又得癌症。”

朱文正在气头上,粗声粗气地发泄心中的闷气 :“害怕有啥用?总得面对现实。”

王君沮丧地说道:“当然得面对现实。我们单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平时请假挺难的。不知道现在怎样。”

“难请也得请。命要紧。” 朱文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

她想,一提到工作,他的谎言骗了她的父母。他在她的工作上不仅帮不上忙,还制造了许多坏影响。不知道他有没有愧疚之心。旁人都看清了他的无能,几次三番地劝她离开他。她舍不得她的工作,更舍不得儿子。她与他痛苦地耗着。

王君无奈地收回了思绪,作出了最终决定。

“ 明天,我得去上一天的班,把工作安排好。我得告别我热爱的事业!起码还要跟领导请个假吧。”

朱文呆愣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中秋节到了,全国各地放假三天。医生护士们大都放假了,医院只有值班医生和值班护士。尽管到了看医生的时间,王君还是赖在家里过中秋节。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三,医院的医生上班了。朱文催王君坐动车直奔省城。

与往常一样,两人在院内做好核酸检测,然后在医院外面住了一晚。次日,两人拿着核酸检测报告办理入院手续。没办法!特殊时期的特定手续!两人必须在医院外面多呆一天。

第二天一早,两人办了入院手续。早上必须空腹抽血。王君要等到抽完血做完了心电图检查,才能吃饭。朱文陪着她一起挨饿。王君让朱文按点吃饭,可朱文老是说: “ 你在里面检查身体,我在外面比你还要着急。没心思吃饭。”

王君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对他的等待感到温暖。吃完迟到的早餐,两人退去宾馆的房间,拎着行李包入住了医院的住院部。这次的房间是南边的某号。

邻床住着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婆。瘦瘦的身材,为人很热情。她看王君坐在病床上闷闷不乐,主动找王君攀谈起来。

江老太用地地道道的土话说道:  “我姓江,本来很胖。因为打了新冠疫苗防疫针,诱导我的病显现出来。一听得了大病,吓得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几天时间,瘦得厉害。”

王君看着江老太手舞足蹈地讲完她的经历,既夸张又幽默。那种刚刚劫后重生的喜悦,岂是用言语和行动所能形容的。王君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听得挺开心。

江老太虽然热情健谈,但她不会讲普通话。每次,王君听她讲话,都是连猜带估,还听不懂一半。不过,靠阳台床位的年轻美女听得懂。

靠阳台床位是附加床位。住的是一位三十五岁的年轻美女王女士。她的美貌吸引了王君。在这儿萍水相逢的都是病人,王君为年轻的她感到惋惜,主动找她攀谈。王美女侃侃而谈,她的病来自对儿女的操心和劳累。她的脾气本来比较好,因儿女的叛逆而暴躁。她在魔都做的大手术,回到家乡打化疗和做放疗。

王美女与邻床的江老太相处了50多天,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当江老太参与她俩的交谈时,王美女时不时地为王君做简短的翻译。

勤劳能干的江老太从家乡带来了许多自制的农产品,分给了一些病友。她的人缘特好。与其他病房的一些病友也是自来熟。

在病房里住了两天,江老太偷偷地用薯粉包饺子给病友们吃。她包饺子的速度快的惊人。遗憾的是,王君没有品尝到她的劳动成果。主治医生安排她将要做胃肠镜检查,必须饿一天才行。朱文有口福,边吃边夸江老太的薯粉饺子很好吃,有咬劲。王君馋得直瞪眼,真想咬一口。

A主任来查房了。她给王君开了一些检查项目。朱文陪着王君去做彩超和CT检查。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A主任又到病房来了。她主要是问王君是否考虑好做不做手术。王君大惊失色。她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原来在医生的心目中,治疗癌症的主要方法是动手术,附以化疗放疗之类的辅助手段。

王君不想动手术。她认为动手术伤害太大。此时的她声音有些颤抖。病房的人都看着她,她对着A 主任弱弱地嘀咕:“我很害怕手术,我不想做手术。”

A主任见王君的情绪有些抵触,义正辞严地说道:“我不会给无救的人做手术。你能做手术,说明有救。”

王君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害怕手术但她相信医生。A主任语气柔和起来: “ 癌症是世界难题。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手术。”

A主任又对站在一旁的朱文说: “你俩好好想想,想好了来找我。”

朱文点点头道: “ 好的。谢谢A主任。”

A主任继续查房去了。王君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下来,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 听说卵巢是女人的美容器。若是切除了,女人是不是一下子就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了呢?”

王美女看着王君痛苦的样子,不无动情地说道: “大姐呀,你比我大了十几岁。你都想不通。当时的我更是想不通。我的丈夫这样劝我,你命都没了,还爱什么美?老太婆怎么了?至少还活着呀。保命要紧啊!”

王君听了年轻美女的一番肺腑之言,知道是个理,但是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王君心想: 难怪这几天她老是看见王美女的病床上放着个小小的化妆盒。王美女时不时地拿出来勤补化妆水,不停地往脸蛋上拍拍。原来王美女是想通过化妆品留住她的美丽。

王君正沉思着。电话铃响了,她的儿子打来了电话: “ 妈,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我不想失去您!”

王君惊奇地问道: “儿子,你怎么知道我的情况呢?”

儿子担忧道: “妈,爸告诉我的。您不肯做手术,爸让我做您思想工作。这不行啊。目前,能做手术的人才有救。爸说您有救啊。”

经不住医生的苦口婆心和朱文的哄哄吓吓,还有病友的劝慰和儿子的哀求,终究是求生的欲望让王君动摇妥协了。尽管很心疼,王君还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A主任必须做手术的要求。生与死、美与丑进行抉择时,生死才是头等大事!

A主任先安排王君九月二十七日做胃肠镜检查。二十六日晚,A主任让护士通知王君通过吞服药物和大量喝水,把胃肠里的废物排空。

二十七日早晨,王君来到胃肠镜检查室,侧躺在一张窄窄的小床上。朱文守在她的旁边。医生为她打点滴。王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当她醒来时,看见朱文还在她的身边。王君如梦初醒,心存感激地问道:“你一直都守在旁边?”  朱文微笑地摇了摇头道:“ 检查时,我不在。检查好了,医生叫我进来接你出去。” “哦,我还是有点感动。”  说罢,两人出了胃镜检查室。

两人来到了病房,王美女热情地说道: “ 胃肠清理干净,可以免于手术过程中细菌感染。是魔都医生告诉我的。以前我也不懂,现在我可是过来人哦。”

正好,囊肿切除大手术更需要胃肠干净。A主任安排巧妙。王君于第二天做手术,并且是主治医生A主任的第一台手术。王君通知了弟弟妹妹前来为她鼓劲助威。

二十八日,王君的弟弟妹妹一大早就赶到了肿瘤医院,与朱文一起陪伴在病房里。一行人等待着手术室的绿衣护士来接王君。之前,绿衣护士送来了手术室专用的衣服。王君早早地换好了干净的专用衣服,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等待。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这时,有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进王君的病房,粗声粗气地对着朱文喊道:“朋友,你买保险了吗?我被人骗了一千元。”

中年胖男人一惊一乍的样子令病房里所有的人愣住了。朱文瞬间明白过来,微笑地侃侃而谈:“ 我认为那不是骗子,是医院在特殊情况下的推卸责任。买是可以买,以防万一而已。当时,我打算买,我老婆不同意,我就没买。”

这么一说,王君想到昨晚有个做保险的美女找他们。朱文被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有点动心。王君一声怒吼: “不能买。你是不是想我手术不成功啊?诅咒我吗?我相信A主任精湛的医术。” 朱文只好作罢,还连连向做保险的美女道歉。

王君正陷入沉思中。也许是那个胖乎乎的家伙听了朱文的话,大大咧咧的嘴巴像关不住的闸门,难听的话像流水一样倾泄而出,以发泄心中不满。胖家伙悔恨道: “ 我老婆也马上做手术。我买保险时,不让老婆知道。我自作主张地买了一千元。事后老婆知道了,把我臭骂了一顿。”

那个胖男人越说越激动。大嗓门吵得王君头晕眼花。王君很不高兴地叫了一声:“我需要安静,请你出去。”

胖男人一听,尴尬地笑了笑,红着脸梗着脖子说道:“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打扰了。”说完,胖男人灰溜溜地走了。

王君反复地做着深呼吸,让自己镇静下来。一旁的江老太不停地安慰王君: “ 别怕!别怕!做了手术,身体就康复了。”

王美女也一边安慰王君一边时不时地翻译江老太的话。弟弟妹妹都在一旁不时地鼓励王君。病房的气氛顿时变得温暖又轻松。

大概九点多钟,绿衣女护士推着一辆手推车进来了。王君乖乖地爬上了手推车,怯怯地躺好。绿衣女护士轻推着载着王君的车子向前走。当进入专用电梯时,王君看见了另一辆手推车并排在一起。车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女人。女人在流泪。王君猜想另辆手推车上的女人就是那个胖男人的老婆。一大早跑到她的病房里大喊大叫的胖男人。此时的王君没有流泪,心情很是复杂。她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吸引了。她盯着那女人的脸在遐想: 她为什么流泪呢?是心疼钱财?还是对老公的失望?抑或是害怕做手术?

从电梯出来,两辆手推车就分开了。王君被推到一个宽大的房间。绿衣女护士把手推车停在手术室的中央处离开了。举目向上,天花板上全是灯。大大小小的灯像许多双眼晴,似乎在眨眼,又似乎在盯着她的身体看。

王君躺在单人床上,惴惴不安地左顾右盼。有个身穿淡绿色护士服的年轻女护士准备给她的左手臂扎针。王君赶紧说:“美女,医生说过,左臂不能扎针。”

绿衣女护士愣了一下。接着语气温和地征求王君:“让我试试,只扎一针,可以吗?”欲哭无泪的王君简直无语。看来这个女护士是要拿她的左臂做试验。看在女护士还年轻,对工作认真对学术钻研的份上,王君点点头。

绿衣女护士找准静脉,可是针头扎不进。她只好抽出扎进去一点点的针头,带着歉意柔声说道:“ 哦,肌肉好硬好硬。真的不适合扎针。”

绿衣女护士赶忙来到王君的右边,在右手臂上选好了静脉,扎好了针。玻璃瓶里的点滴从王君的手臂慢慢渗透到体内。接着,有个年轻的男医生在王君的颈上植入了针管。

一会儿,王君听到了A主任的声音。她恐慌蹦跳的心才安定下来。那熟悉的声音让王君有种深深的依赖感。那声音寄予了生的希望和健康的期望。王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当然,手术的全过程对她来说,一概不知。王君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王君微睁沉重的眼帘,好像是静悄悄的早晨。随即,伤口火辣辣的疼,一阵阵钻心的疼。一直吊针的右手臂快要断下来似的。身体似乎在瑟瑟发抖。虽然伤口的疼痛折磨着王君,但是她有种劫后重生的喜悦。至少她此时此刻还活着,能感知灿烂的阳光从明亮的窗户射进来。

王君感觉嘴唇好干好干,口很渴很渴。她使尽浑身力气轻轻地呢喃:“渴,我渴,我要喝水。”

有一道厚黑模糊的身影压迫着王君似睁微睁的眼帘。王君试着努力地睁开眼睛。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站在她的床前。王君心里清楚此人定是护工余姐。余姐拿着棉签蘸了蘸水,在她的唇边涂了涂。一股清凉沁入心扉。余姐时不时来到她的身边,嘘寒问暖。余姐似妈妈般的呵护让王君疼痛的伤口得到了一些慰藉。手术前的王君经常亲热地称她为姐姐。虽然余姐矮胖壮实,工作卑微,但王君认为余姐凭自己的勤劳和务实挣钱,值得所有人尊重。

重症监护室有五张床。五张床都躺着病人。五个躺着的病人病情不一。有个年轻的小女人蛮横无理,对着余姐老是呼来喝去的。

“我身体好痒,快来帮我抓抓。”

“我头疼颈疼,快来给我按摩。”

那个小女人可能是小手术,在重症监护室大吵大嚷的。也只有她有力气吵闹,其他床的病人不吭声。余姐当然不领情,对这个小女人的无理取闹置之不理。

不讲理的小女人继续大声地斥责:“ 哎!护工,你什么态度?我花了钱的,你为什么不为我服务?”

小女人的吵闹声影响了其他病友。值班护士只好开腔: “美女,请你出去。我们伺候不起。”

小女人一听,立马用手机呼来家属。临走时,她的嘴巴还不干不净地数落: “ 我花钱的,护工的服务态度太差了。”

小女人一走,重症监护室安静多了。值班护士义愤填膺地说: “ 素质真差!这个世界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有呢?”

余姐说,她故意找茬的,我知道。我懒得理她。

躺了三天,朱文终于来接王君回病房。回到病房,朱文告知王君: “ 老婆,你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一共花费了360元。护垫,卫生纸,水果柠檬都是患者家属自己掏钱买的。”

王君糊里糊涂地过,什么事都依赖丈夫。直至出了重症监护室,她才知道护理是自费的。怪不得那个小女人故意捣乱,可能是不愿花钱,借故出去。

回到病房,朱文让王君穿上防静脉曲张的高弹力袜子。在医院对面的小店里,朱文听了医生的建议专门为她买的。一双肉色的袜子竟然花费了300多元。主治医生告诉朱文这种袜子弹力紧,可预防手术后静脉曲张。王君惊呼道: “一双袜子竟然三百多!价钱太贵了。不过,商家有钱不赚是傻瓜。”

朱文笑道: “ 物以稀为贵。在医院门口,只有这家小店独家经营,想不买都不行。店老板看准商机,狠抬袜价。贵是贵了点。该买的还必须得买。”

在手术室,为了方便吊针,王君的颈上已植了针管。她感觉闷人,非常不舒服。肚子的右边挂着引流管,一点废物也没有引出来。

朱文向 A主任反映了情况,A主任告诉朱文,手术时,肚子里放了化疗药。可能是化疗药吸干了血水,所以没有废物引流出来。一切正常。

尿管涨得王君很难受。王君只得自己向 A主任提出要拔掉这些管子。A主任摇摇头说: “不行!非得观察两天才行。” 

身体绑满了枷锁,王君窒息得快要闭气了。无奈之下,王君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静静地等待A主任点头的时刻。

两天的煎熬终于过去了,护士为王君拔掉了尿管。王君瞬间有种解脱之感。她又要求护士拔掉引流管。王君苦着脸道:“每天都是干净的引流袋换干净的引流袋。纯粹是机械交差,既难受又浪费钱。”

美女护士打趣道:“ 大钱都花了,还在乎小钱吗?再观察两天吧。” 王君无言以对。

两天过去了。年轻的美女W医生呼叫王君去拔引流管。王君的心情有点激动,飞快地来到换药室。换药室是个单独的小房间。王君真的好想拥抱这位美女医生。可是一看到小钳子在托盘里叮叮当当地响,她的身体本能地紧张起来。

王君躺在换药室的小床上。美女W医生扯出引流管时,有种钻心的疼痛引得她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向上翘起。王君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血淋淋的软管子,挺粗的。粗软管插入肚皮,插得深,怪不得会疼。

软管刚从肚子拔出来时,她的身体正在单人床上不住地颤抖。美女W医生提醒道:“我要缝针了。”

王君一听,恐慌道:“打麻药吗?”

美女W医生轻描淡写地说:  “ 这点小伤口不会打麻药的。” 王君的身体继续颤抖。

美女W医生安慰道:“ 别怕。别怕。只有四针。我一直以为你很娇气,现在才发现,其实你很坚强。”

美女W医生边说边缝针。每逢一针就提醒一下,硬生生地缝了四针。王君被美女医生戴着高帽子,疼得钻心时也不好意思大声地喊叫。她咬着牙关默默地忍受着清醒的疼痛,只盼望着这种疼痛早点结束。终于,美女医生缝完了针,又给王君涂抹着消毒液,然后敷上又白又软的纱布,轻轻地绑好绷带。做好了这些,美女医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王君轻轻地翻身下了床,连声说道:“ 谢谢。”然后捂着疼痛的新伤口回到了病房。

朱文看着王君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样,开玩笑道:“ 你弓腰捂伤口的样子好可爱。”  王君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躺在床上开始休息。她的脑海里尽是朱文忙碌的身影。

从住院开始,朱文每天都起得早。他到医院旁边的菜市场变着花样买菜,然后到食堂加工。术后,他每天买来一条新鲜的乌鱼,和着猪排骨炖汤给王君吃。当然,新鲜的美食在王君的口中索然无味。为了补充营养,她强迫自己吞咽下去。每次是吃了吐,吐了吃。A主任夸王君的伤口愈合得快,长得也好。

到了第十二天,A主任给王君的伤口拆了线。其实给伤口拆线挺疼的。A主任反复地嘱咐王君,要等到伤口结痂,才能去掉绷带。

化疗药的药效有周期性。十月八日和九日,A主任叫护士又给王君开始打化疗药。十日,又吊了一天的营养液和消炎针。终于,没有针可打了,王君要求护士拆掉她颈上的针管。可是护士死活不同意。美女护士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不停地摇头,抱歉地笑道: “ 没有医生的同意,我不敢。”

原来护士只听医生的。护士只有执行权,没有处方权。也许是主治医生忙忘了,查房时,压根没人提这事。朱文只好打电话给医生。美女W医生正在家里休息。她告诉朱文,她会委托另一个医生开拆除针管的处方。

傍晚时分,大概是美女W医生的处方弄好了。美女护士通知王君到重症监护室去拔颈上针管。王君开心地来到此地。美女护士小心翼翼地把针管拔出来了,还把那个软管针给王君看。王君呆愣愣地看着那细长的针管,尤其是蓝色的针头特别饱满刺眼。她有种虚弱的解脱感。美女护士摇了摇蓝色的针头说道:“你看,这个蓝色的针头出来了,表明软管针完整地拔出来了。”

王君听了,眨巴眨巴眼睛,算是回答了。其实她一点都不懂。接着,美女护士给王君颈部伤口消了毒。然后,又从工具盒里取出了一团消毒棉,对王君说道: “ 自己用手按针眼处,躺在床上休息二十分钟才能离开。”

听了美女护士的交待,王君知道颈部不比其它部位,只得按美女护士说的认认真真地去做。终于,二十分钟熬过了。王君熬到差不多睡着的时候,美女护士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 时间到了。” 王君丟掉了消毒棉,一边转动脖子一边从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

解脱了,所有的赘物都扔掉了。王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来到病房,她与朱文一起收拾行李。美女护士过来喊两人到护士台结帐。朱文拿着必要的材料匆匆地出了病房。王君则坐在还有着她名字的病床上,晕乎乎地朌着朱文早点结完账,早点归来,一起回家。

病房里真是车水马龙。王君还没走,新的病友已到。王君只好让出床位,坐到了床对面的陪护椅上。她静静地等待朱文。

朱文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两人一身解脱地回家了。


王君在家静静地休养。过了十来天,A主任给王君打了个电话,问道:“你的丈夫在不在家?”

正好朱文出门有点事,不在家。王君如实奉告。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A 主任下定决心似的对王君说道:“ 你老公一回家,叫他给我打个电话。”

王君不敢多问,满心疑惑地答道:“好的。”

王君早已猜到,定是病变部位病理切片的化验结果出来了。也许医生怕她问七问八的,承受不住,只好找朱文交流。

朱文一回到家,王君就让他给 A主任打电话。朱文在书房里给A主任打了电话。医生与朱文在电话里说什么,王君既想知道也不想知道。

打完电话,朱文来到客厅,向王君转述电话中医生告知的内容。大概是王君得的病是妇科癌王,是原发的。肚子里的花油没有问题。

王君听罢,皱着眉头半信半疑。朱文安慰道: “ 原发的就轻多了。若是复发转移,就无可救药了。”

王君反驳道:  “ 医生这么说?还轻吗?为什么出院小结上一直预测为三期呢?”

朱文连忙解释道:  “ 别担心,分期是没有界限的。你的病是纸老虎。开始发现时,表现为张牙舞爪。根据各项检测数据,主治医生预测为三期正常。实际上,应该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心态好,一切都会好的。”

尘埃已落定。王君深深地知道,尽管她一直不大相信朱文,善意的谎言有时是必要的。即使探个究竟,也不能如何!还不如简单快乐!只要有利于养病,她宁愿选择相信。

王君悠哉悠哉地走向客厅的阳台,向窗外放眼望去。老天爷太会开玩笑,又一次出其不意地给她来一个致命的惊吓。不过,景色依旧,心情不同。

冬天的太阳出来了。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很暖和。她凝视着辽阔的天空,喃喃自语: “ 这次,我能不能躲过死神的追杀?能不能恢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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