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突然横亘起来如题这句话,于是便四处找一个合适的平台,写下这句话。个人微信公众号账号死活想不起来了,只能随意挑一个排版简单好看的去处。
以前年纪太轻阅历太少,对任何仪式性的节点格外小心翼翼。还记得1999年,我8岁,自从经历了97年整个社会对香港回归之意义的渲染后,99年也把“澳门回归”视作一个无比庄重的事件。结果那年的12月19日晚上,我发烧了,早早地睡了过去。到半夜迷糊醒来,“啊,过了12点了,澳门已经回归了!”竟怅然若失。
至于跨年就更大件事了。小时候,手头握着的岁月还太短,年份数字的每一次变化都是一种令人震惊且回不过神来的奇妙仪式。
还是1999年。全世界都在热议千禧年的到来,而因为我妈在银行工作,与计算机打交道不少,她跟我讲“新世纪”的独特视角是:因为一些电脑只用后两位来表示年份,当2000年到来的时候,电脑系统就会紊乱,此之谓“千年虫”。于是我觉得等到2000年这世界就完蛋了,心里带着“一条大蜈蚣”的幻想惶恐地踏进了新世纪,却迷迷糊糊地发觉世界哪哪儿都没变化。啊,这还不止是从一个100年到另一个100年,还是从一个1000年变成另一个1000年!我们没被“千年虫”打倒,也是跨越时空的老古董了!此后,家族陆续迎来了2000年后出生的小成员,我看待这些弟弟妹妹时每每怀着深刻的同情与优越感,可怜,只经历过21世纪的人。
后来,“自我”越来越强大,对年份交替的敬畏感慢慢减退,不再认为新的一年是甩开一切旧物,自成一个新世界。只感到“我”在时光中穿行,每一年新的不是风景,是“我”。记得在高中某一年,我不再大张旗鼓地陪着电视上的人一起跨年,而是自己在房间里边收拾衣服准备洗澡,边默默兴奋着等着新年的到来。我掐着点儿感受旧年的最后几秒钟,指针一过十二点,就在某张纸上刷刷刷地写下几句新年的祈愿。觉得这是新的一年我的第一个念头、写下的第一行字,一定会有某种了不起的意义加持。嗯,相当中二病的仪式感。
“我会怎样怎样,我要怎样怎样。”这大抵就是新年发愿的两种形式:一种是“许愿”,新年我会变成一个怎样的状态;一种是“立志”,新年我打算做到什么。许愿总是很愉快的,想出一个美梦交给老天去完成,或是交给一个无意识无痛感的自己去完成,就像你把时针一拨,痛苦的800米已经跑完了,虽然还感觉累,但至少不用在那几分钟内强迫自己努力奔跑。而立志则必须谨慎得多,毕竟是要苛求自己,面对的正是付出的过程。有意思的是,人越长大,不仅意志消磨、不再给自己立太高远的志向,连许愿也越来越保守了。毕竟已经清楚任何愿望都得靠行动来实现,无法幻想老天随手给你返一个RP爆了的好结果,要“能轻松跑下来800米”,必须先去跑啊。反正后来,你发现新年立下的志向逐年逐年坚持不过三个月、坚持不过一个月、坚持不过一礼拜,于是干脆懒得发愿了。反正所谓新年新开始,也没有真的开始,所谓跨年,不过是从1个月变成另外1个月,从昨天变成今天,从上一分钟变成下一分钟而已。要发愿,何必今天呐?算了,打盘游戏再看书吧。
从1999年到2000年,因为太把跨年跨世纪当回事儿,日常写日期从来没写错过,甚至故意创造机会书写“2000年”这几个字,每写一次都暗自兴奋一次,“哇塞厉害了已经是2000年咯”;后来再长大点,比如从2008年跨到2009年,一落笔分分钟又写了过去的年份,可能2008这个数字早已被渲染得神化了,而2009年相比之下一无是处,旧的一年你用无数记忆填充满了,而新的一年还陌生到毫无面目;到201X年之后,自己以及身边越来越多的人会间歇性恍惚,咦,现在到底是2016年还是2017年啊?同样地,小时候无论有没有认真看春晚,总能从各种宣传中记住新年的生肖,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不再去留心,今年去年前年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糊成一团。
现在提笔已经要写2018年了,早已没有“啊又过去了一年”的感慨,毕竟早就感慨过N次了。2018这个数字细细想来还蛮大的,感觉分分钟就要到本世纪中叶。小学时写科幻作文科幻小说,总爱设定一个20XX年的时间来指代“无比遥远的未来”,比如2030年或2050年,反正是个无法想象的时间。不过,小时候连两个月的暑假都觉得无穷无尽,二三十年的距离简直就是永远了啊,没毛病。而现在的我们,正在朝向想象之外的未来一步步挪动,难道不是超现实么……
小时候,年份数字很小,新年许愿必然是郑重其事的,坚持了一会儿放弃了还会觉得懊恼。如今超现实的我,因为自己的没脸没皮、一折就挠,一年到头都已经寻不到一天下决心的好机会了。“新年许愿是什么?不存在的。”“反正许过那么多次愿,不都没坚持下来吗,没用,算了。”
不过真的没用吗?“新年许愿坚持不过三个月”,以前会懊恼,放在现在却已经太感人了不是么,如今能坚持半个月都已经感天动地感动自己了啊。所以,要不要试着恢复一下下这项无用的传统呢?新年的意义消解这么些年了,要不然刻意捡回来一些些……?所以,我写下了今天这篇东西。因为“无论什么,每天写2000字”已经被我鬼使神差地写到了日程台历上。
噢,对了。之所以有勇气赋予2018年一些新年发愿的勇气,可能跟这个台历也有不小的关系。我买了一个挺大的横款台历,足够我每天弄些幺蛾子,写写画画。2017年最后一个多礼拜我已经提前搞起了手账式的日程记录,2018年似乎可以延续一下下这种执行感的瘾吧?
不过,反正2018的第一个工作日我就又没起来床,迟到的程度和2017年12月29日分毫不差,然后自我谴责地写下了以上大部分内容。2018年的第二个工作日,我比以往早了一些些到单位,今天的两千字要写什么却并无头绪,因此对昨天所写做了修改,即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