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我翻了个身,竟不小心压到了我家小猫。小猫吓得尖锐地喵了一声,落荒而逃。临逃还不忘在我胳膊上抓了一道。可能是惊恐的力量太强大,被抓的地方流血了。有点疼,辣辣的疼,可是我不明白,我为何如此享受,像被挚爱爱抚了一般。不过想到连猫都欺负我,我心中莫名不爽。但看着伤口流出的血,一种快感油然而生。
穿上了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突然觉得自己全身都带着光环。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端正,皮肤白净,配上洁白的公主裙,突然觉得自己前世应该是个白雪公主。只是,今生似乎只能委屈自己先当一个灰姑娘了。
中午,自告奋勇地跑去洗碗。我很认真的进行着,突然愣了个神,只见我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碗滑了出去,掉在了地上,摔碎了。被妈妈说了一顿。帮倒忙的人,大概就是我这样的吧。连碗都抓不牢,我该怎么把握我的人生?
下午放学时,老师像平常那样给了我她看完的报纸。喜欢看书看报,自己买不起,就看老师看完的报纸。老师还是不错的人,每天都能从她给的报纸上了解外面的世界。只是想到自己还是这偏僻小农村的放羊娃。我突然觉得前途好渺茫,前方的路,我看不清路的尽头,只觉得茫然到骨子里。嘶,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世界突然冷了很多。
就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拿着老师给的报纸学着天线宝宝的愉悦走姿,蹦蹦跳跳地爬着山坡。“拿过来!胆小鬼。今天老师给你什么好处了?让我们也瞧一瞧!”村里有着老大称号的那个男孩一把抢走了我心爱的报纸,旁边还有几个他的追随者。
“你快还给我!”我跟在他身后追了起来。“来啊,来啊,有本事你过来啊!从我这里抢回去啊!”他边跑边喊。我的眼睛里积聚了愤怒,难过,还有失落。我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记得自己本来追的好好的,然后就一点点的失去平衡,最后滑倒在地。
“啊!我的报纸,你还我的报纸!唉,我的裙子,是不是要脏了?”
那是一个小山坡,路上有沙子,为了追回我的报纸,我在沙子上滑倒了。新裙子烂了,报纸不知所踪。
醒来时,看到妈妈在抱着我往家走。我看了看我的新裙子,还好,沙子应该被妈妈拍落了。只是有几处烂了,像一个狰狞的面孔,对着我咧嘴笑,让我无比反感。我吓得抱紧了妈妈。嘶,胳膊真疼,疼的我流泪了,脸也很辣,顺着眼泪,一股腥味传到我的嘴中。嗯,是血。血的芬芳令我无比兴奋。妈妈说,“我在家等你很久,看你没来就来学校找你了。结果在路上发现你晕倒了。胳膊和腿部受伤了。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苦楚一大堆,只是我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仿佛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陌生人和我毫无相关一般。我顿了顿,只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我没事。”妈妈欲言又止,满眼都是心疼。我的心思还在被抢走的报纸和已经烂了的裙子上,很快我忘了那是妈妈的关心,只替自己的新裙子感到无比惋惜。然后拜托妈妈帮我缝好我的裙子。
回到了家,妈妈替我清理伤口,“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啊。”当酒精倒在我那混着沙子和血的伤口时,我有了前所未有的陶醉,不过疼得我的眼泪恣意妄为,流得满脸都是。妈妈又说,“你不准备告诉我原因吗?”我说:“不了。我没事。”妈妈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又来了一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别怕,和妈妈说吧。”我不想说话,掉头就走开了,“不希望妈妈知道,不然他们又会叫我胆小鬼。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胆子很大。”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好。
我换上长裤,顺便把铅笔盒里的小刀放进了口袋。我直接去了老大家,他家人全在家,我就说找他给我讲题。带着一脸的蔑视和鄙夷,他直接出来了。我们去了他家房子后面,我告诉他:“我不是胆小鬼,你赶紧还我报纸。”顺势我拿出了小刀,原本戏谑的脸上突然惊现惊恐。那张脸,变形了,近乎扭曲成毕加索的画。“你,你要干嘛!”他一步步往后退着。“不干嘛,就告诉你一点,我不是胆小鬼!”我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右手拿小刀,往左手上狠狠地划了一道。血在流,老大被我吓哭了。我觉得自己被释放了,一种轻松自在由内向外涌了出来。老大连滚带爬地跑回家,不到十秒,我的报纸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回到家后,妈妈看到了我手上的伤口,拉着我的手不放,质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快受不了了这种唠叨,来了一句:“我自己割的,求你别管我了好不好!”妈妈被我恶劣的态度吓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了。我说:“你要不信,我再割一次你就信了吧。”我从口袋拿出小刀,立即划了一口,像一个熟练的屠夫在宰羊一样。来不及妈妈阻止,我的手上又多了一道伤口。妈妈哭了,抱着我:“你能不能正常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啊!”我不怕妈妈打我,最怕看妈妈流泪。或许是她每流一次眼泪,我的心就会多一次疼痛吧。“对不起,妈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以后不会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让妈妈难过的事。我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答复着。
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出来了,你总是这样让最爱你的人难过!你怎么舍得他们难过。
从此老大不再是村里的老大了。老大的追随者们说要拜我为老大。我就说:“不感兴趣,你们自己一边玩儿去。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谁,别怪我不客气。”老大的追随者,喉头一紧,咽了口口水,连声说:“不敢不敢不敢。”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但是妈妈总是会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还没收了我的小刀,生怕我又搞出什么事一样。
“嘘,你到了吗?”我脑袋里的那个声音又开始骚扰我了。“他又在说我,说我的种种不是,说我一无是处,说我活着就是浪费世界资源。”
“但你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吗?你已经在努力了啊!虽然还需要点时间。”木头替我把遮住我双眼的许久未剪的刘海拨到了耳边,用一种深信不疑的口吻和我说着。
“可是,我想了想。他说的都是事实啊!我活着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对自己很失望。我总是做错很多事儿。我觉得我活着很累。心头永远都压着一块石头。随着时间的流逝,石头的重量与日俱增,只增不减。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唉!没事。”我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了,“那个声音就像雾霾一般,遍布我的世界,让我无处可逃,近乎窒息。好似心脏已经成了魔女的玩物,能任她把玩一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自虐,而且很享受。心情稍微不爽了,就会有想上吊,吃老鼠药,跳河的冲动。只是每每想那样时,妈妈哭泣的脸就会浮现在我眼前。好吧,我会好好的,努力赶走脑袋里的恶魔,努力开心地活着。
我是个抑郁症患者,我在努力开心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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