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华跨步赶超到情侣前面,只见他指着旁边人大声问:他是谁?已是清醒了几分。女孩先是吃惊一愣,然后低下头不说话,旁边中年男人看了看说:我是她男朋友,你又是谁?
什么……跃华正要问个清楚,没想女孩捂起脸呜咽着跑开了,中年男子瞅一眼跃华,也赶紧追上去。她倒是无辜了……说完跃华一下坐在发黑的路面上,脸上的肌肉松垂下来,表情呆板落寞,到底哪里好了,秃头的老男人……跃华自言自语,没想看得到仔细,可这样一比较,他心里反而更加难受。
那姑娘就是跃华的相好.嘉锋赶紧上前扶他,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静静看着跃华消沉。两人沉默着,跃华脸上露出对自己的嘲笑:亏自己还一往情深,没想竟是个备胎……嘉锋很想分担他的痛,可又如何安慰得了!
突然跃华一下子站起来,瞬间像换了个人说:走!带你去快活一番。两人从酒吧的小门进去,混在充斥着酒精的人群中,震人心魄的音乐使人兴奋,身体随着青春男女一起摇摆,寂寞的人摇头晃脑,痛苦的人大声叫喊……想要暂时忘却。
一个打扮浓艳的女子引起跃华注意,她独坐在角落慢慢喝酒,也不跳舞只是静静坐那里,像是无声的等待。跃华提着酒向她走去,不经同意便坐下来,给女子倒了酒,两人暧昧地对看一眼,便亲切地聊起来……只到两人消失在夜幕时,两人亲密的相拥,已好似一对情侶。
他本想申诉却无处伸张,于是放纵以图打破內心桎梏,这是多大的伤痛,竟要以如此沉沦作为代价。未来还没到来,当下暂时停歇,过去仍在继续。
你是谁…到王家湾来干嘛?王国平质问草棚旁边的老人,对方低头不说话,双手局促不安,一会儿周围聚集更多人。老人上身打满补丁,满是皱纹的脸写满风霜,头上只有稀少几蒌白发,风一吹就无处安身了。
正当大家伙议论纷纷,周四年从人群中挤出来,弯着腰低着嗓子说:是我一个远房表亲,那赶嘛不接到自己家里?王国平表情严肃说到,周四年一下红了脸显得尴尬,吱吱唔唔地没说出口⋯⋯大伙失了兴趣迅速散去。
经过各家清点,没丢特别贵重的东西,多是丢只鸡或蛋类吃食,有人趁大家住进帐篷时,东家进西家出地找吃食。后来经本人承认,正是周四年表亲所为,那人年纪跟他相仿,各自的母亲是亲姐妹,只是这位老人一生没成家,让好奇的人想弄清楚。
他与周老四平常很少见面,都是水灾给闹的,到王家湾避难来了,谁知到这里时,村子已空无一人。洪水没有来,事情终弄清楚了,没人去责怪或辱骂,人们怜悯同样困境的人,没想反倒使老人心生愧疚,一个劲自顾自说:真不该、真不该⋯⋯
他一直因单身而受人嘲笑,可从未做过出格的事,自我认定是善意的,突然多了份污点让他承受不起。没事的⋯没事的⋯⋯周四年笑着开解,可老人仍是副抬不起头的样,一辈子没出息!……周四年破口大骂,这下他反而踏实了,整个人也轻松起来。
两位年过半百的人相对无言,晚饭吃得无声无息,不同的经历缺少融合,长久单身磨损了老人的热情,外人眼光使他有些麻木。篷松的头发,乞丐的装扮,孩子们起初把老人当成"疯子",使劲向他的茅草屋扔过石子⋯
三天后天色未亮,老汉不声不响离开了,没人知道他要去哪、能去哪?也许会很远很远,直到再没人认识……周四年望着门前泥土路好久好久,那曾是自最要好的伙伴。
眼看九月接近尾声,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稻杆,又是一年丰收的到来。人们只盼能多几个太阳天,晒好稻场就能动手收割,靠土地吃饭的庄稼人,天气可是得罪不起,现在要刮场大风下场暴雨,这好收成就难指望了。
总算是天随人愿,一连七天都风和日丽。人们抓紧时间忙碌干起来,天色微亮就出门,到天全才看见回来,希望能早点收完。
"今年这天变化大,得抓紧才行"林芳担忧地说,陈海川摁灭手中烟头,默默点着头,思索片刻说:看孩子们小舅空不,让他过来帮帮忙,妻子并不答话,脸上显出左右为难,两人陷入无言中。
陈海川今年承包的地多,连很少下田里的陈老汉,也正帮着捆绑稻杆了,嘉明和嘉锋抬起一捆就向前走,嘉珍不在家,妻子既要做饭又下地干活,一家人忙的团团转。
两天后小舅来帮忙了,田块在镰刀的挥舞中被收拾干净,捆扎好整齐地堆放在打谷场上,选个时间请上一些人,将脱稻谷的机器运转起来,花一天时间就能全部脱打干净。
就在忙活的当口,嘉尚从学校回来,向田里走来……可并不是放假或周末,他平常住学校,半个月才回家一次。陈海川立起身一脸疑惑的望着,担心在学校闹了什么事,还没开口问,嘉尚大声喊:爸,我不想读书了!
陈海川伏下身子继续割稻谷,好几分钟后才说:不读书能干什么?我回家收稻谷⋯⋯你肩不能挑背不能托……回学校去!陈海川声音大变脸带不悦,妻子一旁也顺着说:多读书没坏处,地里的活长大了再来。
可真不想读了,学不进去全浪费钱……嘉尚一脸的委屈,"坐你也要坐在学校"!陈海川斩钉截铁地命令,站在不远处的陈老汉动了动嘴,是有话要讲,但一口唾沫咽了回去,将遗漏的稻穗装入编织袋。
嘉尚执拗不过,囧着脸不情愿地转身,嘉锋望着哥哥在田梗上犹豫远去,想起自己有时也讨厌上学。谈起在学校,嘉尚已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老师对他算是不管不问,班主任偶尔点他起来答问题,结果总是吱吱唔唔,因此课堂上没少被罚站,让他成为同学中的焦点,叫其他孩子看了笑话,使他更想早点离开。
一切按步就班,稻谷仓里说丰年,收成堆在家里又高又圆,家中有粮心中不慌,村子又开始闲下来,自在地过着一天天。
陈海川还是忙个不停,又做起贩鱼的买卖。秋天过去冬天就到,清晨的雾气弥漫,露水在地面结成薄冰,河水冰冷刺骨,凌晨五点夫妻俩就赶到集市,将新鲜的鱼放入盆倒满水,按类别大小分开放,寒风中等着上集市的人。
这会嘉锋兄弟俩睡的正香,只到天色大亮,鸡叫了不知多少遍,他们才挣扎着从被窝爬出来,好久才穿好件衣服,又不舍地缩回被窝,嘉锋早听说镇上早餐好吃了,可一直没有机会。
某天周未嘉锋早早起床,踏着白霜、耳朵被冻的通红,跟着父母去了集市,家乡版的"煎饼卷大葱"果真好吃,随后他学父亲敞开嗓子喊:卖鱼了、新鲜的鲫鱼⋯⋯伯伯、叔叔买鱼不?态度亲热问来往的人。
当父亲为了二毛钱跟客人争的面红耳赤时,他睁大眼睛沉默了,感到一种从未有的复杂,父亲抽烟看路人眼中全是期待,他本还想吃碗牛肉面,后来他好似忘记一般,没有再提起。
多年后本以为忘记了,可每当吃到牛肉面,就会叫人想起许多,那看似毫不重要的小事,一直压在他内心深处。都说三岁前记忆是空白的,成长中挂记的实属不多,从朦胧到清晰,有些事无意被留下,说不清重不重要,只是印象深刻。
冬天的冷如期到来,可期待的雪花迟迟不落,阳光温和的日子迎来又一个新年,辛苦忙碌的一年过去,终于可以轻松自在休息玩乐。电视看的大多让人疲倦,大伙又开始互相串门起来,隔壁村有人是喜上加喜,俗话说讨个老婆好过年,小伙子赶着找暖被窝的。
谈喜事礼品就到J,妻子娘家的亲戚送来酒和糖果,结婚已定好日子,让大人小孩都来,喜事当然人越多越显热闹。
"嘉锋你不能去"嘉尚故意说,嘉锋急了扯他的衣角叫不停:就要去⋯就要去⋯嘉锋当然去了,成年后还偶想起,不知道老表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