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那些“最后一刻”
(一)
时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物,有时想想,所有哲学应该都生发于此吧。
生,和死。
但现代人很少喜欢说生和死了,太“大”。宏大叙事已激不起人深层次的共鸣。就像他们不再会讲故事一样,现代人对于“连续性”不再那么敏锐。
他们喜欢什么?
不是整体,而是碎片;不是群体,而是个体;不是因果,而是相关。
从前的人,喜欢说时间,现在的人,喜欢说时刻。
比起在历史的长河中追溯始末,他们更在意此刻的纵向深度体验。
在片段和碎片里面,有着现代醉心的永恒。
比如文学从古典现实主义、走入意识流。
并无批判的意思,一切,只是技术发展的结果。
你我,都是现代人。
如果愿意,把思绪的指尖,沿着生活的水流,往下,往下…探到最深。
那么多幽微细碎的片段里,是生命的质感。
(二)
我是个早虑的人,所以一直很努力。
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
不努力,一无所获,很努力,也常常没有结果。如果你和我一样,应该就有这样的体会——从小上学,你不复习,一定考不好,你复习了,不会太差。
命,是一条泥鳅,它存在于你怎么也挠不到的地方——越是努力的人,只会越来越依赖努力。
狗屎运很少光顾你,它们属于赌徒。
小时候,我喜欢观察其他同学的运气,并相信那并非偶然,是命格。
人和命,一辈子都在搏斗。多少人,希望能够扼住命运的喉咙,凌驾于命之上。
(三)
生活中的重大,常常在最后一刻才到达。
学业、恋情、工作……
回头纵观自己的来路,为何走成了这样的样子,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希望按照自己的意识肆意地奔驰,
而生活,总有一股向心力,
在每一个拐角,每一个马上要出线的地方,把你拉回。
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圆的正中心,又是什么?
不知道。
而命的张力,就在这个圆中心,和你能运动到的最外沿之间,冥冥维持着。
对待这些偶然又必然的“最后一刻”们,你毫无办法。
它们如此重要,是“你之所以是你”的主要原因,但又毫无预见性。
你常常就像是在地铁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冲进的乘客,欣喜而突然,让人眩晕。
驶过一站又一站。
日子就这样,在主观的“恨不得立马搞定”和客观的“最后一刻悠然而至”之间来来往往。
(四)
试着接纳生活中的不可控,是一辈子的功课。
因人是盲的,我们无法预知未来,看不透时间。
所以会有期待,会有努力,会有执着。
不知道应该抓住什么,却必须抓住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值得,不知道什么是不值得。
有人把这叫做红尘,有人把这叫做人世,有人把这叫做世间。
这并不是说,生命即悲凉,恰恰相反,这需要我们重新定义幸福。
如昆德拉所说:
人类之时间并不是循环转动的,而是直线前行。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不可能幸福的缘故,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降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像演员进入初排。如果生活中的第一次彩排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么价值呢?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有无数次的重复,我们就会象耶稣钉于十字架,被钉死在永恒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什么才是幸福?重复吗?被一再确认和定义过的东西就是幸福?或许这也是意识形态得以起作用的思维基础吧。
生命不仅仅是持续经历时间之后呈现的必然结果,更像是一条流动的河,永远在进入下一个状态的瞬间。
鲜活,富有生命。
我爱这些“最后一刻”们。
They remind me that I'm still al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