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有剧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贾樟柯新片《江湖儿女》中,廖凡饰演的斌哥对赵涛饰演的巧巧说的一句话。
江湖自然有江湖道义,斌哥身为大哥,自然就要能服众,能管得住小弟,也能出面帮人解决问题。
斌哥讲究道义,但毕竟也是社会上混的,也有招人暗算的一天,麻烦来了,小弟不在,还得自己解决。
斌哥出手生猛,撂倒了一片,可是,一个人再厉害也顶不过一群人,斌哥后来还是被几个人拖起来直直地往车上撞。
巧巧是斌哥的女人,本不算是江湖中人,一心想要过安稳日子,可她为了那“情”,举起了枪,救了斌哥。那枪是斌哥的,也是斌哥教她打的。
为了“情”,五年牢狱的代价,她也不后悔。
五年后,却物是人非,巧巧依然为了“情”,而踏上漫漫旅程。从大同到奉节,寻找斌哥是她唯一的念想,可等到的却是斌哥那一句“我不想就这么回去”。
如今的斌哥落魄、无能,他回去也没了脸面见兄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斌哥想要东山再起。
巧巧走了,这一次分别,是跟过去分别,是跟自己苦苦追寻的那个“情”字分别。
她在去武汉转大同的火车上,遇到了徐峥饰演的克拉玛依男子,跟随他去新疆,却在半路下了车,独自又回到了大同。
多年后,斌哥还是回来了,没有东山再起衣锦还乡,跟他原先的设想更是南辕北辙,因为这时的他因下肢瘫痪而坐上了轮椅。
如今的巧巧也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弱女子了,她现在已经独当一面,接手了以前斌哥的棋牌室,成了老板娘。
她接回斌哥后,一直照顾着斌哥并帮助他做康复。
在一次散步的时候,斌哥对巧巧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吗,因为全大同只有你一个人不会笑话我。
斌哥又问巧巧为什么接纳他,巧巧说:“你不在江湖了,江湖上的事,你不懂。”
经历过世事沧桑,两人的角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互换。巧巧成了江湖中人,而斌哥却要来依靠巧巧。
没了情,还有义,江湖道义。
斌哥强大的自尊心,终究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残疾和原先小弟的欺辱,最终他选择了离开。
新年的第一天,斌哥不告而别,巧巧追出去,又回来,独自倚在墙上,监视器里的画面模糊,看不清人物,更看不清表情。
我们无从知晓巧巧是否难过,是否还会等待斌哥的出现,但有没有斌哥对巧巧来说,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贾樟柯这次在《江湖儿女》中更加着重突出了女性的角色,黑社会老大斌哥和他的女人巧巧是一个逆向命运的变迁,斌哥从一开始的强大到后来的软弱,而巧巧则是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变得世故老练。
两个人命运不同方向的发展,也是贾樟柯自己对男性本身的反思。
男人似乎都在追求着名和利,他们想用一切方法来证明自己,金钱、地位和女人。
而女人更在乎的是情感,她们因为爱而一往情深,可以为爱付出一切。
在《江湖儿女》中,女人比男人更有情义,更懂江湖。
巧巧出狱后,坐船去三峡寻找斌哥时,被船舱里的女人偷了钱,可在遇到那个小偷后,巧巧依然帮助她摆脱了几个男人的围攻,并要回了自己的钱包。
之后,巧巧又去骗张一白和张译饰演的大款,也是看透了男人好色的弱点,才成功的骗到了钱。
后来,她又差点被摩的司机强奸,却能急中生智,骑着摩托去警察局报警,并联系到了一直不肯接他电话的斌哥。
巧巧这些“生存能力”显然是从监狱中磨练出来的,她不是一个坏人,但也不能说是一个好人,她处于社会中的灰色地带,为了生存,她游走在江湖之中。
电影中,巧巧下车开枪救斌哥的那场戏,是整部片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巧巧举起枪的那一刻,注定要接受一场洗礼。
斌哥回来后,巧巧在麻将馆里用茶壶砸向欺辱斌哥的小弟时的那场戏极具震撼力,这是一个女人的蜕变。
生活残酷,男人无情,唯有自己“举枪”,才能与命运抗争。
电影从2001年到2018年,跨度17年之久,在地理上,从山西大同到三峡奉节再到新疆大漠最后又回到大同,这是贾樟柯的江湖轨迹,是他对家乡的深情,也是他的情怀所在。
熟悉贾樟柯的观众,能从电影中看到贾导之前很多作品的影子,《任逍遥》里也有巧巧和斌斌,《三峡好人》里的沈红也同样去奉节寻找自己的男人,这像是贾樟柯对自己过往的一个总结。
但是,《江湖儿女》对观众来说却是一种全新的观影体验,关于江湖,关于儿女,关于情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然也有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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