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在妖都的街上。车子的颜色是铅灰色,不是我二十年前丢失的那辆。
路旁是茂密的榕树,没有刚抽絮的柳枝,没有像毛毛虫的深紫色的杨花,也没有一串串饱满的榆钱。树梢上一片鲜亮的绿,没有那个带着满足的笑容,手忙脚乱的摘榆钱的小男孩;树下是斑驳的荫,间或有几片黄叶飘落,却看不到那个得意的吃着鲜嫩的榆钱的小女孩。风从枝叶间穿出,温柔的拂到我脸上,湿润润的,带着桂花的香气,不夹杂一点沙尘。春的气息,像擦肩而过的皮肤白皙的女子鼻尖细细的汗珠一样,从我的心里沁出来。
雨,沾衣欲湿,却寻不见杏花;风,吹面不寒,却找不到杨柳。
骑行在花城的春风里。我不是游人,也没有醉,只是恍惚了。
桂花是在八月才开的吧?却如此和谐的揉在三月的风里。
这春风,和吹过年轻的爸爸做给我的柳梢的;和吹过姑姑和两个孩子手中的谷谷笛的;和穿过游人脚下十七孔桥桥洞的;和旭日阳刚吼出的歌曲里的;和我写给儿子的童话里的……没有什么两样。
穿丝袜的长腿女孩在春风里对男友撒娇,男生有些腼腆,却还是幸福的笑了;潮味餐厅的店员在春风里招揽生意,跳着蹩脚的探戈,却依然热情洋溢的笑着。
我对他们笑了。这笑容,和三十年前从幼儿园小班的门缝里看到爸爸故意露出的用报纸包着的那只香蕉的一头时;和二十五年前盼到和那个穿白袜子长裙子的小女孩一起值日时;和二十年前向那个脸庞像苹果一样的小姑娘炫耀石灰水可以使杨花的汁液变蓝时;和十五年前在西河堰,望着她那被手中绿幽幽的萤火映着的清秀的面容时;和十年前在香山艺校侧的小树林里,守着那个硕大的雪球,想象着君君惊讶的表情时;和五年前在拉市海的湿地上策马扬鞭时;和不到一年前,听到儿子第一声清脆的哭声时……没有什么不同。
骑行在广州的春天里。裤脚在牙盘上挂出一个破洞,春风吹过;这就是二十年前,同桌的女孩用拇指和食指圈住的,我玩火时在上衣下摆烧出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