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她是真的老了

昨天和妈吵架了,原因是我觉得表哥炒股赚到了一些钱说明他很不错,而妈妈则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和妈聊天的时候,她会既像小孩一样和你唱反调,又像老人一样保守她的观点。

拿表哥来说,他毕业于普通院校,却凭老爸的关系进了不错的单位,但那与他的专业毫不相关,尽管他可以有很多机会接受培训,可是平时却只能扮演着像逗乐大家维护关系的角色,他觉得很没有意义,也会尝试从别的途径挣钱然后跳槽的想法。他跟我讲这些事,我会表示理解,然后觉得他很有出息,毕竟很明白地知道自己喜好,活得明明白白,努力地去了解股市基金的专业知识也好,经常写文章投稿也好,虽然目前处在混沌状态中,但总觉得,自己能够看到希望。

妈却不这样认为,她觉得表哥不安分,一份“铁饭碗”还不够他吃,居然还想要更多的,不想想自己能力够不够。妈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那么理所应当,仿佛她才是世界上最智慧的人,在事件开始之前就早已察觉最后的结局。

我想妈可能对他有所误解,于是跟妈说,他还年轻,有那么多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多尝试不也挺好的?结果我妈怼了一句:“好好的炒什么股,到时候可别跟他爸一样来找我们家借钱,到现在还都没还,这些人就是贪!”“…还写文章,读书又不行,他能写出些什么啊?”

我很吃惊,楞了一阵才意识到,这话语的背后究竟有曾经多少我所不知道的、累积的矛盾啊,以至于让她对我们这代也耿耿于怀,固执地认为用钱生钱就是痴人说梦吧。虽然我承认过去姨爹可能在投资方式上存在一些问题,但是不代表表哥的资金配置会和他爸一样啊,人总是会吸取经验教训的。我又想起五岁的时候,姨爹姨妈逗着我玩的情形,不知什么时候,大家忽然变得像陌生人一样,见面和善地打打招呼后就各做各的事,一顿,后来索性连过年的饭席都不来了。

“对了,以后他给你发红包啥,你最好别接,”妈忽然对我说,“省得他以后亏了让你再把那些钱吐出来。”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妈妈一贯会很自豪把很多事往最坏方面想的习惯,因为这样就有很多准备了。以前我很佩服她,认为她坚强而理性,但今天却如同被塞了什么东西一样,如鲠在喉,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后来我妈还问我,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啊,假期什么打算啊,就像平常一样的对话,我却不再开心起来且没有诉说的打算了。草草应付一番,我开始渐渐感觉到她毛躁的情绪,便说,明天继续和她聊天,她便好像很放心地不再叨扰,然后挂掉了电话。

这是不是中年女人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呢?身体不太好,只有丈夫和女儿的生活,且三人都在不同的地方,总想抓住什么,又害怕外界的力量会打碎当下的平稳,我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别的长辈一直觉得我们家都温和有礼,背后却有不可对人言说的秘密。一切都那么假,却假得有不可反驳的理由。

很多人在经历挫折以后,会变得缩手缩脚,心存畏惧,我想,他们年轻是不是也曾像表哥、像我一样对未来充满希冀呢?何其强大的时间啊!我甚至都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如此这般都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了。要知道,她也是曾经带我看山水,赏诗词、穿碎花裙子的可爱母亲啊,此刻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却渐渐变成了灰色,像快要枯萎的玫瑰一样。

有人说,孩子终会活成他们父母的样子,从眼神到动作的流露,不寒而栗。这是对抗宿命吗?责任终究会落在成长起来的年轻人身上,他们既要生活得更好,避免自己过早地老去,也要让对生活快失去信心的前辈们活下去同时培养充满希冀的下一代。

哎有的人真的不能叹气,他们必须要发出属于青春的光芒与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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