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将近十年,我最大的感慨就是,无论何时,一定要遵循自己的内心。
最开始喜欢上写字是在初二,在并不乐观的家庭环境和大环境下,人往往容易变得敏感甚至是堕落,好在我属于前者,那时我会在纸上写一篇篇稚嫩的言情小说,写一本又一本厚重的不敢见人的日记,独享自己内心世界的小秘密,在感性与理性中来回切换。
写诗我是半路出家,不够专业,没有接受这方面的熏陶,眼界不够开阔。纯粹是因为热爱和敬佩,诗在我心中其实是一块特别神圣不可被亵渎的领土,在我看来,写诗是我做过的唯一一件美好的事,它是自我内心情感的持续性输出,握着的笔是一针一线,密密麻麻的针脚,有条不紊的穿刺,让你动弹不得。
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要坚持写字?我想大概是因为热爱,即使身处泥泞的热爱,即使食不果腹的热爱,即使路遥马亡的热爱。
高中班主任曾评价我是一个内敛的人,在生人面前我常常会感到拘谨,我的嘴巴不如我的笔头会说话,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保持沉默的,这些好的、坏的作品,也就是在无数个沉默的片刻堆砌起来的缝隙里留下的结晶。
正如许多人所说,写诗是一件非常孤独的事情,孤独到有时候都害怕直面内心,害怕去感受那字里行间的血淋淋,害怕与自己正襟危坐的对话谈心。
我写作的灵感大都来源于周遭的生活环境和自己的所见所闻,但糟糕的是我意识到自己还原事物本来面貌的能力十分有限,我学不会精准的用词,学不会精雕细琢,学不会一刀刀下去把那一个个干瘪的字变得鲜活有心跳。
死气沉沉的写作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我的生活非常单一,且活动范围十分有限,每天三点一线,局限在一个城市里,所以我写不出来多元化的东西,写不出来血肉模糊的场面,甚至写不出来小范围的爆炸。
我的原则是尽力,我的本意旨在抒情。
写诗不仅仅是吐露苦难,歌颂真善美,向往自由的灵魂。
同样也是一场自我内心的救赎。
我仅剩不多的元气,活泼,交给了生活。
那些阳春白雪,那些无法言说的,那些沉重的、别扭的情感,我都交给了写作,交给了时间,由它来打磨苍白不喑世事的我。
我喜欢读那些能"穿肠"的现代诗歌,但我更容易被耐读的、描写生活小细节的诗歌所打动,比如懒懒的那首《高潮》:"她看最开始下来的水总是会向四周退开/呈现一朵花的边缘/花心的那个部分/她也看见裸露的盆底,那是它们腾出位置/她知道爱/总是先要推开/然后温柔地包围/",这种看似软绵实则强劲有力的诗更能瞬间击垮我的内心防线。
优秀诗人他们一般有着超前的意识,往往能取独特的视角进行创作,读来让人身临其境,刀刀剜心,那么,其实怎样才算是一首好诗?
我认为,好诗应该是具有多重的特点,语言精湛,思想超前,风格独特,情感细腻,令人耳目一新,好诗经得起时间的推敲,尘土的掩埋,不管过了多久,都想让人一读再读。
坦白来说至今我也没能写出来一首真正意义上的好诗,一首诗的优劣无法用肉眼判断,你得用心感受,矛盾的是每个人感受的层面又不相同,每个人对疼痛的感知又各不相同,所以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其实没有明确的定义。
写出一首好诗是我的梦想,是漫长岁月里我的一种精神支柱。
跨过历史的长河来到现在,"诗人"这个词离我非常的遥远,不是所有的分行字都叫做诗,于是我那些无数个熬红眼眶的深夜,无数个抬头看不见星星的窗前,无数个活跃在电脑屏幕上的一串串字符,无数个笔头划破纸张的片刻,锻造出来的是诗还是自以为诗就难以定夺了。
好诗带给人的疼痛是由内而外的,是一阵阵的痛,从第一行到结尾最后一个字,让你读完后仿佛内心开始一场地动山摇,像筛子一样抖落出细微的粉尘来。
好诗又如同一把锋利的刻刀,把单调乏味的琐碎刻画的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我们能看见字字句句里抖落的"金子",它们自由灿烂的发出柔和的光芒。
我是一个非常平凡又普通的俗人,一路走的很缓慢,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但是我不会后退。
我愿意把我全部的热血全部的青春交给写作,交给写诗,哪怕到最后只能换来一次沸腾,哪怕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我心甘情愿,"诗人"这个词需要我努力好多好多年。
于我而言,每次在最后一个字画上的句点,那种欣喜,那种成就感,够我用来对付这空洞、残酷的生活好长一阵子。
这样已经很好了啊。
《最高の离婚》里面,亚以子奶奶说:“跟彩色铅笔一个道理,重要的东西总是最先消失。”我那么那么喜欢写字,诗歌就相当于我的蓝色画笔,一开始我用它拙劣的画大海,画天空,画人世冷暖,世俗情怀,画残酷命运,画不公,画无路可走的明天,直到它最后只剩下一些可怜的蜡屑,往事就再也回不去,拥有往往是失去的开始。
我拥有了对这个世界不一样的感知与情怀,拥有比常人敏感的心思,拥有细腻的情感,拥有了矛盾异于常人的躯体,拥有了在写字冗长的河流中坚持划桨的耐心。
就注定了我将要失去一些东西。
我在许多方面斤斤计较,固执己见,偏执且不轻易认输,是因为我的人生只有这一盒彩色铅笔。
开什么玩笑,我不能没有蓝色,我不能没有诗歌,我不能没有笔和纸。
即使从始至终我一直是最微小、最不被人注意到的那粒灰尘。
前路漫漫,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