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子后面有一大片被开发商征收而迟迟不来开发的土地,一荒就是十多年。这期间,村子里的叔伯婶娘都在离自己家最近的位置,霸占个一亩三分地来种树、种菜。不消多久的光景,那片荒地就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还种了不少果树,有木瓜树、枇杷树、荔枝树和龙眼树等等,引来不少小鸟昆虫,虫鸣鸟叫,好不热闹。
妈妈在我们家认领的土地上种了一棵枇杷树和番石榴树,还有几棵木瓜树,但没两年木瓜树就全部被砍光了。原因是妈妈和几个婶娘认为木瓜树寓意不好,瓜在我们那个地方有挂了、死掉的意思。
每年冬天,屋后的枇杷树都会挂满一簇簇白色偏黄的枇杷花,那香气离远就能闻到。所以一放学,我就迫不及待搬个小木凳坐在枇杷树下,一边晒着暖和的太阳,一边看飞来飞去采花蜜的蜜蜂。蜜蜂真的是勤劳的象征,它们在花丛中忙碌搜集,把花粉黏在纤细的双腿上形成鼓鼓的花粉球,然后飞回巢中放下花粉再飞回来,如此重复不知疲倦。爸爸看着树下的我,总是笑意盈盈,对我解释蜜蜂是如何知道采蜜地点,如何用一种特殊“舞蹈”和伙伴交流的,并告诉我人类应该学习蜜蜂,勤劳、协作、奉献。那时候的我觉得真神奇啊,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看这些蜜蜂和枇杷花。
可惜后来枇杷树也被砍掉了,因为妈妈嫌果树占的地方多,碍着她在那里种菜了,她说她要种西红柿。西红柿是一种很容易生长的植物,几乎不用怎么打理就能长得很茂盛,只是有一个缺点:枝干太软,长得不高,需要用木头塔架子撑起来,不然果实会烂在地里。那时候我放学最大的乐趣也由看蜜蜂改成了摘西红柿,每次跑到地里都会一棵棵地翻看西红柿的枝叶,如果看到红彤彤的影子就会双眼放光。这样一来,我并不怀念被砍掉的枇杷树了,枇杷树一年只有一次结果,而西红柿仿佛一整年都有果子摘,对于吃货的我来说这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除了西红柿,妈妈还种了很多品种的菜,我印象中几乎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新鲜蔬菜吃。仿佛土地永远不会荒芜,能这样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为长在它身体里的植物提供养分。那时候妈妈种什么我们都快乐、满足,小时候的需求很简单,一颗西红柿就能乐半天。
小学的老师说大地是我们人类的母亲,那时候我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的,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到,土地只是土地,它不是母亲,也不会说话。我们在上面种树,它长出大树;我们在上面种菜,它长出蔬菜;我们什么也不种,它野草丛生;我们在上面建大楼,它长出混凝土森林;我们在上面堆垃圾,它就是垃圾场。然而我和妈妈都不能控制在上面种什么,那不是我们的土地了,我们的土地已经被开发商筑起了围墙,最后建起一栋栋高大的商品楼。
妈妈现在会经常说,等她退休了,就到乡村里租一块小地种种菜、养养鸡。不仅是她,我也常常怀念小时侯的枇杷树、小蜜蜂和西红柿,那是多漂亮、高大的楼宇都比不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