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季羡林先生的《月下清荷檐下猫》里有《喜鹊窝》一篇,想起一点旧日的事物。
三十年前,爷爷家门前有三棵极高极壮的悬铃木,完全自然长成,不像如今的道旁树一样为了不挤占周围道路和建筑的空间而经过残忍的修剪,树形舒展健美。其中一棵树上有一个巨大的喜鹊巢,许许多多的细树枝纵横交错,浑然一体,形状是个扁扁的椭圆。这个鸟巢有多醒目呢?外婆家住在数公里外的村庄,母亲结婚后,田间劳作时有邻居问到大女儿嫁哪了?外婆就拿手往东北边一指,说就是那个大鸦雀窠下面的那家。小时候有记忆起,我就时常在这三棵树下的空地玩耍。周围还生长着其他一些树木,比如臭椿,有华丽的羽状复叶。秋天树叶落尽,地上便铺满细长干枯的叶轴。我一根根捡起来,整齐排好,用稻草一束束扎好,带到灶间当干柴。后来农村的生态环境也被破坏,各种小动物一年年少下去。鸟类渐渐只剩了麻雀,绿油油的大青蛙绝迹,连丑陋的瘌蛤蟆也突然没有了夏夜里满地乱爬的盛况,村间河沟里翻开石头就能摸出虾蟹的日子再也没有了。巨大的喜鹊巢突然有一天坠到了地上,据说是人为,我去树下看了,还残存着一点鸟巢形状的一堆细树枝里有灰白的羽絮。爷爷说,鸟早就走了,只是个空巢。再后来,三棵悬铃木也被砍掉了。
我再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鸟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