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彼岸何方

很小的时候,大约八九岁的样子06、07年,虽然是大多数人所描述的经济腾飞的时代,但当时的我还是在穿着妈妈做的泡沫底的布鞋,或者是直接一针针做出来的布底的鞋,跑在从学校到家的两公里沥青路上。

虽然是布鞋,但是穿着很舒服,刚开始的时候新做出来,会很挤脚,穿上去就像是把脚塞到洞里,夜晚脱下来的时候两边都会轻微的红肿。然而只要多踩几天,慢慢的布鞋就会变得宽松起来,这是是我最喜欢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刚刚做出来的鞋还没有显得多旧,又很适合自己的脚。当时每天差不多要走8公里,一趟两公里,一天来去两趟,很简单的乘法。

当时我觉得能够穿上一双布鞋就是很幸福的事情,并且憧憬着晚饭的时候妈妈能在炒饭的时候给自己加上一根火腿肠,那大概是最美好的的事情了。

及至我长大了,才发现自己的生活经历有时竟然和90后早期的一代人大致相同,而与周围人相差甚远。仿佛是落后半个童年。想想我当时,去后山砍竹子,捉蜻蜓,清晨去捉蝴蝶,夏天偶尔钓龙虾,折一段柳条抽出实心的木质部,得到短短的柳管,放在嘴边,便吹出不成调子的旋律,顺便捉一两只“牦牛”,看一下他们狰狞的嘴巴,感觉新奇不已。感觉这才算童年。

但是感觉现在的同龄人,小学就在玩qq,跑跑卡丁车,等到大学时,已然是一个资深网民了。同一段时间,不同的经历。

其实亲近自然的原因,也只是因为物质上的贫乏----没有那么多的可以玩耍,没有游戏,没有游乐场,没有电影,只有一台历史很久的彩色电视,一共三个台,剩下的都是大片的雪花。等到后来上了初中,三个台就变成了两个,但是我依然可以看的不知疲倦。

虽然乐趣很多,但是那毕竟是短暂的,短短的一瞬间的,开心或者失落。应当是开心吧,开心只有一瞬间,悲伤却可以持续好久。

剩下的日子,便只有平淡抑或是淡淡的辛苦吧。

家里心疼我,没有让我做过太多的体力劳动,但是父亲一直主张男孩子要穷养(本来家庭也不算太过富裕)。所以小学时候,反倒是干活最多的时候,放学回到家,帮家里收打谷场上晒得袋子,四五十袋稻子平铺在打谷场上,厚厚的一层,远远看去像是一层阳光,让人赏心悦目,但是走进一扬起木锨,满天的灰尘扑面而来。迷得眼睛都看不清,这是瞬间感觉,好可怕的灰尘,于是后面变轻铲轻放,和漫天灰尘斗智斗勇。等到爸妈把别处的稻子收完,我大概也把这里的稻子堆在一起,这是瞬间感觉的慢慢的成就感------看,这么多,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这么多年的饭没有白吃。

大概是这样,小学上学没有让爸妈结果,全靠双腿跑下来,回家有时还要收稻子,喂一下家里的鸡,扫一下垃圾,然后等天快黑的时候妈妈回来做饭。有的时候想要自己做,发现不会烧枯草,生不起火,燃了又灭。没办法,做不好。

当时感觉只是自己一个人,和同村另外一个同年的孩子。但是大部分的记忆,都还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时间,因为爸妈不经常在家里,姐姐那时候在上高中,所以自己总是形单影只。

当时想要快些长大,就模模糊糊的觉得,只要自己长大了,平时爸妈的叹气声就会少一点,自己就会有事做,可以买好吃的,想买什么买什么。所以当时迫切的想要长大,去做一些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至少不会那么孤单,即使孤单,那身边也会有陌生人。而当时,我的身边,只有一条和自己同一年出生的大黑狗,已经长到了半米高。每次无聊的时候只能够对着大黑狗自言自语,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犯了神经病。

但是不管怎么,当时觉得,要是长大就好了,长大了父母就不会把自己看成一个小孩子,自己也有了做事情的能力。

这应当是我给自己的一个彼岸吧,彼岸这边,是幼小的自己,漆黑的房屋,漫天的晨星,还有一条陪着自己的大黑狗,彼岸那边,是一个阳光的春天,鲜花遍地,没有太多的劳作,没有多少人情世故的叹息,没有必须完成的作业,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可以玩什么。

后来去了初中,瞬间感觉学校变大了不少,虽然课程抓的很紧,但是觉得还是很开心,因为不用再干活了,而且还能学到知识。

但是后来,注重了学习成绩,反倒是让人糟心的事情,因为偶尔会因为偶尔的名次升降而大喜大悲,成绩上去了,得意了很一阵,名词下去了,有时郁郁寡欢,虽然知道自己太过于看重成绩,但是这种名词上的较量在被学校方面有意的放大之后,瞬间变为一种残虐的快感,苦苦忍耐学习一个学期,就是为了学期末的一次成绩而扬眉吐气。

其实真的扬眉吐气倒也没有,仅仅是内心开心一阵,随后便过去了,这大概就是我残存不多的快感了。但是这样的大多数的结果是,没有考好,反倒是对于自己自责起来,于是随后的一个月又是在痛苦自责中度过。我当时在想,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虽然学习知识很爽,但是为了成绩而纠结犹豫在意的日子确是让人痛苦万分。我知道自己太过于在意,但是无法结束,还是继续在意。

当时我在想,要是能够结束中考就好了,中考之后就没那么纠结了。

于是我有给了自己一个彼岸,这边是为了成绩纠结犹豫痛苦的自己,那边是再也不用担心成绩的日子。

后来中考结束,确实玩了两个月,然而高中一开学,年级大会上,校长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距离高考还有1038天。”

于是我的为了成绩而纠结的日子就开始了。

全年级2170人,两个月一考试,高一下学期开始一月一考,高二如此,高二下学期一周班级一考,高三一周全校一考。有一百次吧大概。

于是我就在一波又一波的痛苦中起伏,但是心性锻炼了出来,虽然还是痛苦,但是不会表现出来了。无尽的考试,做题,无尽的试题,三点一线的日子,我尽然生出了一种快感,唯一的快感就是做题,其实内心也算是有点厌恶,但是这种一边厌恶一边做题的快感让我内心既有一种饱受摧残的快感,又有一种深深的厌恶。

日子就是在这种日子里继续前进。当是冬天在冷水里洗着衣服,穿着沾着污渍的衣服在狭窄的教室里做着题目,那种天气,连风里都有一种混杂的味道,做一道证明题做到眼睛花了,抬头看着两米高的窗外,心里向着,什么时候又不用忙了呢?大概高考之后就好了。

我又在心里设立了一个彼岸,彼岸这边是书山题海中睡不好还不敢睡的我,有时候看一会电视都觉得有点奢侈,彼岸那边是无忧无虑的大学,美好的风景,和美丽的女生。

然而高考结束之后,来到大学,突然觉得大学的作业不比高中的少多少,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时间上没有那么紧张,但是做题数量上不遑多让。又一座彼岸在我踏上去的时候崩塌了。

现在我大概也算是长大了,然而我还是不能做到想买什么买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感觉从小到大,我都在追寻自己的彼岸,到了彼岸,我总是固执的认为,坚持这一阵,等到了彼岸,大概算是再不会忙碌忧伤了吧。

但是彼岸总是在我踏上的时候崩塌,悄然逝去,在我心里留下短暂的美好。其实我知道,根本没有彼岸了,人长大了,欲望变多了,为了欲望变回去忍受苦难,得到之后又会产生新的欲望,但是人们在得到之前总是那么容易陷入自己一厢情愿的憧憬之中,所以到头来,他们一生都觉得自己在忍受,从没有觉得半点长久的欢乐,就像我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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