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临叛军围寺,普救寺合众僧俗都无计可施时,还是崔莺莺站出来向母亲提出了三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崔莺莺再次建议牺牲自己,让母亲把她送给叛军,甚至她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向母亲说出那样做的五个好处。
一是为了使得母亲免受叛军的折磨侮辱;
二是寺院的建筑可以不被烧为灰烬;
三是寺院所有僧俗的性命都可以保住了;
四是她父亲的灵柩还可以稳稳地存放;
五是可以保全弟弟小欢郎的性命。
崔莺莺向母亲说完这五个好处后,又担心母亲还是怕她玷辱了家族的清白名声,她就直接提出了更为干脆果断的第二个办法。
那就是,她直接找一根白绳子套在头上悬梁自尽,然后让母亲把她的尸体送给叛军将军孙飞虎,她一死,也就避免被孙飞虎祸害她的身体了,那样也就等于她保全了家族的声誉。
书中没说崔夫人听完女儿的第二个办法后的反应,有点可惜。
接着,崔莺莺又说了第三个办法。
“不论是谁,能杀退叛军,彻底清除这场祸乱,建立重大功劳;我们崔家不要钱财礼物,反而倒陪送家私财产,我情愿嫁与这位英雄,结为夫妇。”
这次崔夫人倒是明确表态了,她认为最后一个办法好。
不过崔夫人同时还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不是双方家庭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相当,至少也比沦落到叛军中要好。
我们真是呵呵了,在此情况下,崔夫人还能想到婚姻中对等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
只能说这种观念对崔夫人来说已经根深蒂固,想到婚姻就瞬间联想到对方的家庭情况,崔夫人虽是顺口一说,也算是发自肺腑吧。
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崔夫人也明白“至少也比沦落到叛军中要好”,可等到危机过去,尘埃落定,等到要她兑现承诺的时候,她那个头脑中瞬间就想到的“对等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的观念就又开始挑出来发挥作用了,不过这是后话,我们留待他说。
话说崔夫人认可崔莺莺的办法后,就让长老在法堂上对僧俗宣布,只要谁有退兵的办法,崔夫人愿意陪送家私财产,送女儿崔莺莺与他为妻。
我们看看当时法堂上一众僧俗的反应,直接是静下来一会。
然后,开始出现戏剧的一幕,张生终于开始出来表现了。
我们看张生的出场,他是一边鼓掌,一边从人群中走出的,同时还不知道一边向谁埋怨,说他有退兵的办法,怎么没人去问他呢?
崔氏母女和长老,以及合众僧俗在法堂都已经商量过对策,结果都束手无策,实在无可奈何之下,崔莺莺才提出自我牺牲的三个办法。
在崔莺莺要以身相许之前,张生硬是一句话都没有,崔莺莺都要悬梁自尽了,他也没站出来。
结果,一听到崔莺莺要以身相许,张生兴奋地鼓掌起来,还说奖赏多了,有胆识的人就会出现;奖赏和惩罚如果明确,办法就一定能成。
看到吧,张生献计前后,再加上他的关于奖罚的说法,说明了什么?
至少说明了张生不具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而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功利心理。
他之前就定然听到,也明确知道,叛军围寺就是冲着强抢他的意中人崔莺莺来的,即便已经关涉到他,他自己心中也有退兵计策,他就是憋着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忍心眼看把崔氏母女难为到那个地步,他都能无动于衷。
最后呢,一听到崔莺莺要以身相许,他终于摩拳擦掌要大显身手了,虽然《西厢记》作者王实甫如此铺陈只为表现张生,但是这样的张生未免有点不够光明磊落,甚至有点乘人之危、趁火打劫的意思了。
崔莺莺这女孩子也是有点痴痴的,一听到张生说能退兵,她心里还暗想,只希望这个年轻人也即是张生才能退兵,潜台词就是崔莺莺好顺利嫁给张生。
也许,在当时的情况,包括崔莺莺在内的人都又急又怕,顾不得想那些了吧?
接下来,张生就直接对崔夫人说让她们母女回房间休息,别吓着了他的未来妻子。
殊不知,他的未来妻子早就被吓得七荤八素了。
回去的路上,崔莺莺还对着丫鬟红娘一个劲地夸张生。
说什么所有的僧俗人众各自逃生,别人的家眷谁会去关心过问。这个年轻人对非亲非故的人却能急人之所急,替人分忧。
说什么不是读书人大多喜欢夸海口出意见,也要提防着跟不相干的人同归于尽。
我们听崔莺莺说出什么“不相干的人”,明摆着说自己对张生来说只是不相干的人,同时我们读者也能看出,张生和崔莺莺二人彼此还真是不默契,不能心有灵犀。
两人前面互诉衷肠、互定情意的情节也都白瞎了,更有前面二人彼此犯相思也都有点莫名其妙了。
再者,在当时叛军围寺、叫嚣着要把合众僧俗都杀掉的情况下,即便是冲着强抢崔莺莺而来,其他人无辜牵连被杀不免太冤枉,但人人性命危在旦夕的情况下,包括张生的在内的所有人,恐怕没有一人是“不相干的人”吧?
在此情况下,急人之所急就是急自己之所急,替人分忧即为自己解忧。
张生说起来是在帮崔氏母女退兵,其实不也是在帮整个寺院合众僧俗退兵,也帮张生他自己退兵解忧吗?
当然,崔莺莺肯定是没想到这些,他只是想到张生那样做都是为了她。
另外,崔莺莺也不明白张生具体怎样退兵,她还以为张生会依靠笔尖儿写出像诸葛亮的《出师表》、李白的《吓蛮书》一样的文章,就能全部扫除了那五千叛军。
虽然崔莺莺的想法挺天真,但是张生到底有什么好的退兵之法呢?
我们接着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