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中山
星期天放假时,程燕专门骑单车来找她玩,刚进门便噼里啪啦把孟杰好一顿臭骂。
“你可真是不讲义气的很,自己上了海中把我这老朋友给忘的一干二净了,难怪李春燕会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呢!”
“靠,感情她又在到处说我坏话?这妮子真是死性不改!”
孟杰拿出矿泉水来递给程燕,一边大大咧咧道:“算了,别说她了,我们好不容易待一起,你以为我不想去找你玩啊,你算是不知道我们那班主任多厉害,只要一放假便是各种安排卷子,别的科目老师布置没作业她还会帮忙安排作业给我们呢!”
“切!活该!谁让你弃我们而去的!这就是抛弃朋友的下场!”
程燕忍不住故意生气道,孟杰也不恼,她知道程燕性格一向如此大大咧咧,有啥说啥,从不憋心里。
其美其名曰:憋心里会闷坏自己的口头禅,已经响彻之前学校很久了。
可孟杰有时候不禁在心底发问,若是真的如此憋不住,那她喜欢张奇江的秘密,怎么只有自己知道呢?
看来很多事情还是要辩证看待的,两人坐一起聊了会天,程燕将班级最近的一些近况也说了下,孟杰问了几句张奇江的事情,便不再开口。
“咦,你房间那些话画是你画的还是你姐画的?挺好看的!”
孟杰本泱泱的脸,忽然有了颜色,像是电视里广告的盐点牌子水一般,喝一口便立刻焕发勃勃生机。
“羡慕吧,嫉妒吧?你老姐我画的,我跟你说,我们学校可好玩了,我这学期看到学校文学社还有学生会招新,便进了文学社里的美术组,现在在里面做美术组长哟!”
“真的假的,我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还会用水彩画画,这画的有鼻子有眼的。”
“哪里有鼻子有眼了?上面没有鼻子和眼睛……”
“你以后想做什么?”
孟杰被程燕最后一句话问的一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她根本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这些事情应该离她还很远才对,毕竟她是从来没有想过不上大学的人。
在她的梦想里,最多想的不过是考上大学,然后在美好的大学生活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画画、写作都好,只要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够了。
而以后要做什么,她想了想,那至少是八九年以后的事情吧,八九年时光,离她、真遥远。
她开始在文学社里以笔名木木为名投稿,校刊以月为单位,分上下两份,稿子采纳后可以有十元到二十元的稿费。
有的写的好的一个月也有一两百的零花钱,孟杰便挺喜欢这个,既可以锻炼文笔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画的好的画,文学社还设立了最受欢迎奖,每月也有稿费可领。
从那时起,孟杰便很少跟家里要钱,除非忽然需要买教材时,一般那个时候她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问父母要。
程燕临走时说她下学期也要考这个学校,孟杰特别期待她的到来,两人约好下周末一起逛街,然而不知过了好几个下一周,由于作业量大,都放弃了。
那些日子里,她努力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她不想像父母那样辛苦操劳一辈子,靠着血汗赚钱,更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
更多的,她想到自己以后,她以后也会有孩子,她能不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温暖和支持,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的,在孩子想要学习钢琴或者其他时,她能不能给出足够的金钱等来教育呢?
生活,有时候就在这么一瞬间的思考左右摇摆,是选择混还是认真努力,其实就是一线之间。
她拍拍自己的脸问自己,自己真的努力过了吗?不,没有,她反复在心里念叨。
她从未想过,那一刻的力量有多强大,是那一次次的思索之后,慢慢改变了她的生活。
这天程燕来找她,顺便带了一封信来,信纸折叠成信封模样,上面有火影忍者的人物漫画,还有一股茉莉香气。
“谁写的?”
“不知道,张奇江上上周让我交给你的,可我最近忙忘了,所以他上周问我,我就说已经给你了,你可千万别穿帮了,还有啊,他还问我你什么反应呢?快看看里面写了啥。”
“不知道你还拿给我,小心上面有毒哦……”
孟杰开玩笑的打开了信封,却被里面的内容给惊住,因为,那字眼她再熟悉不过,那是蔡承烨的字迹。
已经在龙中的蔡承烨,算着日子其实他们又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没有联系了。
那个潮湿的南方四月天的尾巴里,孟杰打开那封带着茉莉花味的信,熟悉的字迹和问候。
还有那场注定了已经远去和错过的别离,是的,蔡承烨走了,在那个濡湿的空气里,带着满身抱歉,离开了这座南方小城。
孟杰看完了信,对着满纸的问候和抱歉,站在阳台将信撕了个粉碎,连带着撕碎的,还有他们那么多年的友谊和没有说出口的情愫。
扬起的碎片,从四层楼上飘飘洒洒,被风吹开,有的直接落下有的随风而散,一如他们的青春岁月,还没有开始,已经消亡殆尽。
五年时光,兜兜转转,岁月用一双无形的手,肆意揉搓着他们的少年过往,远看着近了近了,却又扯远,这下,最终连句正式的道别都省下了。
因为程燕没有及时送达,原本蔡承烨约着在北平路的奶茶店见一面的事情,也尘埃落定。
程燕没有意识到什么,或许这本身就是命运的如此安排,也或者,他们本身就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的一些梦里,是她迟到的约定,空旷的奶茶店里,一抹少年孤独离去的背影。
那些遗憾,终究成了摆脱不了的梦魇,时不时钻入骨髓,默默啃噬。
她一遍遍念着,上海、上海。
还有那一句凝结在纸上的喜欢,带着不甘还有不甘。
该离去的人早晚会离去,有什么可留恋和追悔的呢?她低着头,任凭那泪在心中流淌。
五月的头还未伸出,冬姐的小宝宝已然降临,据说是早产儿,提前两个月生了下来。
孟杰欢喜着,在电话里嘱咐冬姐好好坐月子,彼时冬姐已经在阿廊老家待了一个月了,两人也扯了结婚证。
冬姐第一次到他家,满满的不适应,说是阿廊的七大姑八大婆全部看热闹的来看她,还有油腻腻、热辣辣的饭菜也吃不惯,家婆十分小气还有那座让她看不惯的砖瓦房。
5月12号,汶川发生大地震,全世界都在关心着四川的一举一动。
母亲赶忙打电话给冬姐,然而,怎么打都无法接通,姨妈打电话时,孟杰正在母亲身旁看电视报导。
“……她还在坐月子,电话也打不通,哎,这究竟造什么孽啊!我都要担心死了,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
姨妈的声音,在电话这端听着如同颤抖着收音的弦,那哭泣声压抑的孟杰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没事的,她那离震源还远着呢,别担心了啊!”
母亲安慰着姨妈,然而这些安慰在电话里显得那么单薄,在离震源如此之远的它省,孟杰在学校时就已经感觉到教学楼的震动,更何况冬姐离那里不足百里远呢?
可,只有等,这一切也只剩下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