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檀香缭绕了一室，明晃晃的烛台将不大的空间围了一圈儿。帝君从屋外进来，看到的便是这般光景。

兀自走了进来，在佛陀对面坐定，面前是一盘下了一半的残棋。帝君随意执起面前黑子，饶有兴致将那棋局看了半晌，方悠悠说到：“听闻你相邀，我便来了。说吧，何事。早些说完，我还得回去陪家中妻儿。”

佛陀摇摇头，“急什么，毛毛躁躁。可不太像你东华帝君的做派。”

“噢，那我应当是何做派？”帝君挑眉，“罢了罢了，我有家有口的，同你这么个数万年单身的，倒也说不通。说了你也不曾体会。”

佛陀拈了拈手中珠串，只笑说了“你呀”二字，便又作入定状。

说归说，帝君随手搁下一子，倒也不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在佛陀正要张口之前，恰到好处吐出来两个字：“谢了。”

“成了？”虽然问句，佛陀却说得肯定。

“如此，便好。既是天缘，随缘便是。”

“啧啧，当真是佛陀，你可丝毫都不肉疼。那可是稳仙屏呐。也就是你，若换了旁人，虽惧我之尊位，怕是也要趁机提上许多要求以作回报。”

帝君这话说得艺术，先是将佛陀不着痕迹恭维一番，又暗暗提到，只得那些庸俗的，才会趁机要挟，这也便变相告诉佛陀，他这个东华帝君，有恩自当回馈，但这怎么个回馈法，却不得只听佛陀一人言，自然，更不得挟恩以报，说什么便是什么。

佛陀何其通透，帝君这点小心思，哪能还看不明白。

只是，明白归明白，佛陀仔细想了想自己将帝君请来的目的，在心中认定，按照传闻来讲，帝君自当是欣然应允的，故而，倒也坦然。

沾一口茶，佛陀开口到：“你那孩儿果然极有慧根，于我佛门甚是有缘得很呐。”

见帝君面上毫无波动，佛陀心中一喜，斟酌说到：“你家这位滚滚小友，我很是喜欢。我虽不问世事，也知你定是着急回九重天那边的。你不妨可怜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将滚滚留下来陪陪我。你是知道的，这人老了老了吧，就最喜欢这种玉雪可爱的小豆丁儿，跟这些小娃娃在一起，人都要年轻好几十万年。”

“嗯，这个嘛。”帝君放下一子，又从棋盘中择出几颗被围死的白棋。“你又输了。”帝君道。

“无妨无妨，输就输嘛，我可没那般好胜心。”佛陀一脸期待看着帝君，脸上就差没写上“我要拐了你儿子”几个大字。

“你孤家寡人？听闻佛陀信众遍布，又有五百罗汉并众位菩萨金刚在侧，近日似乎又派了坐下高徒去往凡世一处繁华之地，转世传道历练，看来，过不了多久，你这梵境倒是又要热闹几分。”帝君缓缓道。

“可他们都不是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嘛。”佛陀一丁点儿被说破的尴尬都没有。

“你让他们变个模样不就好了。”帝君说得轻松，佛陀却是想到他座下那些活佛菩萨等人，若是当真变成这幅模样听自己佛会，心中一阵恶寒。

“那又不是真的小娃娃。”佛陀还欲再争取争取。

“那又如何。加上小白肚子里的，我总共也才两个娃娃，若滚滚当真留在你这，我岂不是很亏。”

“不亏不亏。呐，我包吃包住还不行？”佛陀接话倒是挺快。

“我太晨宫出来的人，像是那么吃不起饭住不起房的么？”

“也对也对，那我还包讲学。一点点儿束脩都不要的那种。”佛陀急于表态。倒不是他非要抢了别人儿子，实在是滚滚这么个天才，佛陀这几十万年间总共就只见这么一个，不拉过来接了衣钵，感觉都对不起他同滚滚这般缘分。

“束脩？我倒是以为，有我这么个亲爹在，似乎还真用不上。而且，”

“而且什么？”佛陀迫不及待。

“而且，你有我这么全才么，除了佛经佛法佛理，你还会什么？就连这君子六艺，怕也只勉强占了个棋字，关键，你这棋艺嘛。”

帝君又下一子，就见黑子严严实实围了一圈，圈中白子全数被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