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玫瑰门》唏嘘之余,不禁想起一句话:“每个女人的一生都是一部史诗。”书中的女人们在人生道路上无论是喜是悲,都伴随着痛哭与欢笑走出了那扇成长之门,完成了一生的蜕变。有人说,何谓“门”?也许世上本没有“门”,自认为走进了门,再走出了门,便可称为“门”。我想,书中的女人们大概就是这样“入门”又“出门”的吧!何不让我们跟随作者的脚步重温一下书中那些女人们的成长史诗呢?
司猗纹
书中当仁不让的女主角,没有之一。读《玫瑰门》仿佛是在读她精彩、传奇的一生。她拥有姣好的容貌、端庄的气质、富贵的家世、渊博的学识,如此完美之人却没有嫁得好的夫婿。现代有句话叫做:no zuo no die。用在司猗纹身上或许有点重,可不得不承认正是她婚前的“任性”导致了随意的婚姻。单纯及对爱情的投入,使她毫不犹豫地献上了自己的身体,而她所爱之人却杳无音讯了。在现代社会并不算什么,可在当时那个封建时代,名声的败坏便是女人美好未来的终结,等待她的只能是“草草”的婚姻。司猗纹就这样走进了自己的婚姻之“门”。
雪上加霜的是她的男人庄绍俭心里也被另一个女人占据,整日混迹于风月场所,这令门内的司猗纹受尽了百般羞辱与折磨。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可悲的,司猗纹这朵美丽的玫瑰也渐渐失了颜色,直到她好不容易摆脱被庄绍俭传染上的性病,才开始变得重又“鲜艳”起来。没人知道这“鲜艳”是建立在邪恶之上的,她用光洁的身体主动勾引了公公,只为报复庄绍俭,报复那瞧不起她的公公,更报复了庄家。当读到此处,心疼极了,真为她感到不值。她不知道,不管她怎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不爱自己的男人永远都是无动于衷,而于她自己,除了出了口恶气,又有什么意义呢?
每个女人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都不可能只遇到一个男人,更何况是司猗纹这种缺爱的婚姻。遇到喜欢自己的男人是意料之中的事,朱吉开就这样出现了。只是令司猗纹没想到的是朱吉开不但未能抱得美人归,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庄绍俭以重婚罪之名起诉了司猗纹并动手打了她,在所谓的妻子额头留下了伴随一生的疤痕。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再一次这样破灭了,司猗纹又重新跌回了庄家的万丈深渊。然而,司猗纹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司猗纹,风雨过后,她又活过来了,又活出了自己的风采。
此时的世道也早已变化,为了避免被抄家的厄运,司猗纹主动上交了庄家的遗产;为了不被派去扫厕所,她放低身价主动献媚同院抢占自己北屋的罗大妈。为了保命,司猗纹不惜下苦功揣摩目不识丁的罗大妈,目的只为成为街道宣传员,站稳在响勺胡同的脚跟。为求自保,她的工于心计、她的大义灭亲、她的高尚无私都是那个时代下的必然产物,此时的司猗纹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司猗纹。岁月教会她成长,可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我们却不能用简单的一个爱还是恨来表达。想来小说中的人物都是这样的吧,没有绝对的好与坏,让人又爱又恨,却又欲罢不能。她对眉眉的控制是贯穿始终的,是毁灭性的,却又是塑造性的。
司猗纹弥留之际与华致远的最后相见让我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曾经沧海难为水,司猗纹脸上最后那抹害羞的红晕足以证明了她对华致远的爱从来都未曾停止过,而华致远即使在大脑萎缩的境况中仍不忘定格电影中那个十几岁女孩,只因为那女孩长得像当年的司猗纹!原来纵使隔了千山万水,这跨越时空的最纯洁的爱从来都未曾改变过!只可惜司猗纹没有了矫健的双腿,华致远没有了记忆的大脑。读到此处时,我是高兴的,我为司猗纹拥有这样一个默默爱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而高兴;可我又是悲伤的,为司猗纹从来没有真真切切拥有过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而悲伤。
终归是有情人未成眷属,可司猗纹的一生终究是传奇的,这传奇来自她的精于世故、她的高屋建瓴,更来自她对这个世界永怀的美好期望。
苏眉
书中的女二号,司猗纹的外甥女,一个长大后功成名就的画家。苏眉的命运也许在舅妈竹西决定留下她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了。离开农场中正在改造的父母,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苏眉注定内心是孤独的。目睹响勺胡同大院里女人们各种奇怪的言行举止是苏眉所不能理解与承受的,姑爸的惨死更将这不能承受的压力推向了高潮。很长一段时间,苏眉都无法走出那段阴影。在身体开始发育的青春期,没有父母的正确引导,没有家人给她足够的关爱,为舅妈搓背便是她唯一的性启蒙了吧!然而,苏眉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茁壮”成长起来了,目睹了婆婆司猗纹的世故与“小市民”,她的内心是痛苦的,是不能理解的,可正是这不理解却令她下意识里越来越像婆婆,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
与大旗的朦胧爱恋、与叶龙北的相谈甚欢,都无形中证明了发育中的苏眉那不可阻挡的魅力。然而,司猗纹故意设下的捉奸局却将这份美好毁于一旦。亲眼目睹竹西与大旗在床上做爱的苏眉无疑是司猗纹的牺牲品。这打击对年幼的苏眉来说太大了,她不相信一直崇拜的舅妈居然与喜欢自己的大旗搞在了一起,而且是以这样“下流”的姿态双双出现在了眼前。“鱼在水中游”,此后的很多事情在书中都用了这句话,足以见得,苏眉的内心是痛苦的,她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那份朦胧爱恋的远去,于是,她终于在一个早上牵着妹妹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当叶龙北突然出现在车站,当他送苏眉姐妹坐上返家的火车并发现苏眉已来初潮时,他知道,眉眉一去不复返了,她仿佛已踏进了她的玫瑰之门,开启了苏眉的崭新人生……
纵观全书,苏眉这个人物无疑是矛盾的,她一边迫不及待地摆脱婆婆的控制,一边又默默关心疼爱着婆婆。当明知婆婆用假装崴脚来达到在罗大妈面前炫耀的目的,苏眉依然选择了原谅。当五十岁的叶龙北在香山山顶对已婚的苏眉表白时,婆婆司猗纹的突然出现无疑激怒了苏眉,使她们之间的感情也走向了冰点。然而,毕竟血浓于水,司猗纹病重时,苏眉毅然选择与竹西陪伴照顾她。看到婆婆浑身因褥疮溃烂痛不欲生时,苏眉居然忍痛结束了婆婆的生命,这干脆果断与狠劲像极了年轻时的司猗纹。可谁又能说这不是因为爱之深而为之呢?当书的结尾苏眉诞下女儿时,也是她人生新角色的一个开启。
竹西
司猗纹的儿媳,庄坦的妻子,苏眉的舅妈。用敢爱敢恨来形容这个女子也许并不为过。书中的竹西是不幸的,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像婆婆司猗纹一样成了寡妇。可她又是幸运的,这特殊的身份给了她追求真爱的理由。或许,那又并不是真爱,而是欲望,是性。她的一生都在为寻求真爱而活,却总是无法摆脱欲望的纠缠。
与庄坦的婚姻谈不上有多深的爱情,或者说她的内心深处压根看不上这个总是有着打嗝毛病的丈夫,后来为了内心的渴望,为了那欲仙欲死的快感,她选择了接受,并慢慢成为了习惯,甚至开始爱上了这打嗝。可生性懦弱的丈夫却被一锅沸腾中的花生米给吓死了,只因作为医生的竹西在丈夫面前解剖过怀孕的老鼠,并告诉他那些未成形的老鼠胎儿像极了花生米。
是的,就是如此荒唐。荒唐的让人有点难以置信,然而在作者笔下就那么真实地发生了。
失去丈夫的竹西一直在寻觅,寻觅那份神秘与渴望,终于她嗅到了未婚的大旗身上那男人味道。如果说她主动勾引大旗是罪不可赦的话,那么她选择与大旗结婚就更是错上加错了。竹西喜欢夜晚他带给她的快乐,尽管他们之间除了性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这种结合注定是缺乏稳定性的,直到竹西再次偶遇叶龙北。竹西爱上叶龙北更多的是被他的神秘和与众不同所吸引,她以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于是,不可自已地主动和叶龙北发生了关系,可是,婆婆司猗纹警告她,叶龙北不喜欢竹西这样的,他喜欢的是更年轻的女孩子。尽管如此,竹西还是不顾年幼的儿子,毅然决然地与大旗离了婚。
竹西这样的女子别说在那个时代,就是放在现代社会那也绝对是一位活得潇洒、追求个性与自由的女子。喜欢她的真实和敢爱敢恨,却更希望这样的女子能够遇到一位真正爱她也值得她爱的男人,而不仅仅是为了性和欲望的激情结合。
姑爸
司猗纹的小姑子,一位可怜的女子,小说中唯一一位特殊时代的牺牲品。如果说司猗纹的婚姻是那个时代造就的不幸,那么姑爸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嫁进夫家,新婚之夜却连丈夫的面都不曾见着。不管是因为丈夫被她的丑陋吓跑,还是另有原因,反正姑爸从未真正做过一次女人,就这样卷着铺盖卷重回了娘家。在那样的时代,这样的事情换哪个女人也是无法承受的。大哭过后的姑爸却寻找到了新的方法来重获新生,剪掉辫子,换上男装,改名“姑爸”,以另一种“形态”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的欢笑、她的坚强下面该是怎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内心呀,真的很心疼这位姑娘。
如果把人的成长比作蜕皮的话,那么应该是每经历一次重创便会像换衣服一样换一层皮吧!皮可以换,可内心呢?内心却无法更换,这也就为姑爸的怪癖--掏耳朵找到了原因。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拽过耳朵就掏,被掏的人敢怒却便敢动,说都知道这是件危险的动作,吓得大气不敢喘。姑爸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向世界宣布她的不满,以她的强势来寻求内心的一点心理平衡,当然看着小瓶里装着的自己掏出的各种各样的耳屎成就感更是爆棚。
这样看来也不难理解她的怪异,然而,在那个家庭环境里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理解她。得不到尊重与理解的姑爸是孤独的,只好与她的猫--大黄为伴。姑爸是重情的,她觉得猫比人好相处多了,然而正是这猫也要了她的命。大黄偷吃了罗大妈家的半块猪肉不幸被她的儿子们活活打死了,而且是采用“五马分尸”的残忍方式。这是性格刚烈的姑爸所不能忍受的,大骂了罗大妈一家的残忍无道。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人人自危,根红苗正的罗大妈及其儿子很快实施了报复,那伙人打砸了一上午,最后居然用一根长长的铁条捅进了姑爸的下体,可怜的她就这样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嫂子司猗纹不闻不问,最后竹西带苏眉目睹了这一切,尽管叫来了救护车,可是,再也救不回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姑爸。
姑爸是除竹西外,令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只是她的爱,她的反抗相比竹西弱了很多。那样的时代造就了她可悲的命运,如果可能,多希望她能够嫁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呀!
当然,书中并不仅限于这四位女性,我只选取了自己感受最深的她们来略作总结。有人说:“读小说就是在读别人的人生。”那么,《玫瑰门》中的女人们便是向我们展示着精彩人生的一朵朵盛开的玫瑰吧,艳丽多姿又各有风采,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