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事服用肠虫清药片,勾起了我从不愿提起、从不愿回想的一段很不堪的记忆。
小时候,在农村,应该是上学以前,我总是肚子疼,很疼很疼,吱哇乱叫,直不起腰,甚至在炕上打滚。记得姥姥常常让我躺下给我揉肚子,一边用劲揉一边口中念着“一、二、三、七出出出出,打嗝放屁,肠胃通泰……”后来实在疼得厉害,就吃了打虫药,一吃吓一跳,拉下来碗大的一团蛔虫,密密麻麻没有别的,只有缠绕、蠕动着的蛔虫。还有一次,觉得屁眼痒痒,结果拽出一条半尺长的虫子。现在想想都觉得恐惧,但记忆中除了经常的疼痛,竟没觉得害怕,不知是这种情况当时在农村普遍还是怎么,当时我确实没有被蛔虫吓着过。
在农村还有一种脏虫,就是虱子。冬天,大人和小孩空溜身子穿着棉袄棉裤,顶多上身里面多一件“主腰子”———汗嗒嗒,类似现在的背心,自家用“洋布”做的,根本无法与现在的棉呀或者棉加莱卡同日而语,远远没有如今这般轻薄、贴身、舒适、美观。冬天寒冷的晚上,煤油灯下,我的姥姥和我母亲,总会在我们睡下后,翻出棉衣里子,捉拿衣服缝缝里挨挨挤挤的肥肥的虱子,甚至还数数。头发里也会长虱子,如果染上虱子,头皮经常抓的结痂,有时要把头发剪得短短的,姥姥会用一把梳齿排列非常紧密的箅梳,刮头皮刮头发,甚至撒六六粉,直到虱子被消灭。
不论是蛔虫,还是虱子,都是当时那个特定的历史困难时期的特定寄生虫。物质匮乏,一穷二白,生活环境不卫生,水源缺乏(有时饮用雨水),脏乱差,就是我儿时农村的写照。但姥姥的爱给了我无尽的欢乐、温情和勇气,还有一辈子的想念和永久的厚重的安慰。
不堪的记忆,毫不影响我经常想起和想念我的姥姥和姥爷,毕竟,爱和快乐、亲情更多更多更多。我想念那个小村子、那个院落、那孔窑洞,还有一起流着鼻涕穿着开裆裤过家家的小伙伴、走过的地头、认识的猪草羊草、垴畔头上高高的烟囱、路边的荆棘酸枣扎藜、大喇叭里轰响着的东方红、二月二的的糕面灯盏、七月十五的面人儿、面鱼鱼、走村窜乡的戏曲庙会......
就是这个窑洞,就是这个院子,承载了多少欢乐、悲苦、美梦和思念。所有过往,不只如风如烟,更是经历、记忆和沉淀。半生弹指过,万事已成昨,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活好当下,勇往直前……
生活在今日———除了狠狠地生活、狠狠地幸福,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