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人说,人这一辈子,有三种人别得罪,一是接生的,二是挖坟的,第三就是盖房子的。这三种人稍微做点手脚,就会让人吃大苦头呢。这个故事说的就是一个木匠的事情:
从前村子里,有个姓杜的老木匠。那个年月,木匠可是个吃香的活计,从盖房子到做家具,都靠着木匠呢。杜木匠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他的儿子自小随着杜木匠干活,如今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木匠了。闺女月华长得又好看又机灵。这杜木匠家的日子,在村里也算是过得不错的。
村里还有户方员外,是个大户人家。方员外家的儿子看上了杜木匠的闺女,找媒人来提亲事。
按说,这是多好的一门亲事啊,方员外家的儿子一表人才,和月华年纪相当,彼此都有情义,早就私定终身了,来提亲只是走个过场,月华以为自己的爹肯定是会乐得合不拢嘴。
可没想到,杜木匠一听说是方员外家的儿子,顿时拉下脸来,竟将媒人赶了出去,说自己的闺女嫁谁也不嫁他们方家。
外人都不理解杜木匠是怎么了,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么往外推。月华更是哭得梨花带月,把她娘心疼得不行,连骂杜木匠这个死老头子,是被什么鬼迷了心,非要拆了女儿的大好姻缘。
可无论妻女怎么哭闹,杜木匠都不肯答应,也不解释,只说就是不能嫁到方家去。
月华是个性子倔强的女孩子,关起门来不吃不喝地抗议,她娘急的团团转,有一天娘俩商量到了半夜,第二天月华脸上露出了笑容。
离第一次提亲过了三个月,方家的媒人又上门了。这次没等杜木匠把人往外赶,他老婆把他拖到一边,说这回不嫁也得嫁了,这月华和方家儿子私会,如今竟有了身孕,要是再拒绝了方家的亲事,自己闺女只怕投河上吊,活不得了。
杜木匠听了,如同被雷击一样, 半天才回过神来,狠狠地跺了跺脚,只能同意了这门亲事。
杜木匠被逼无奈同意了与方家的亲事,各色彩礼倒是其次,杜木匠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方家的宅子统统要整修一遍,这活就由杜木匠和他儿子来做。
虽然这个要求挺奇怪,但是方家员外也同意了。
其实杜木匠是口吃黄连苦在心里,他之所以不想让闺女嫁进方家,是他曾经在方家的主梁上做过手脚。
说起来还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当时方家的老员外还活着,找杜木匠来给家里加盖一座大屋。杜木匠带着儿子,指挥着帮工,忙活了两个月,终于有了些模样。
这一天,方老员外拄着拐杖看杜木匠的儿子雕花,调侃杜木匠说:杜木匠,你这弹墨上梁的功夫不错,可要说雕花的细致活,你可远远不如你儿子啊!
原本打趣的话语,却戳痛了杜木匠的心病。
这杜木匠十几岁就给师傅当学徒,那时候当木匠学徒不但吃苦受累没工钱,到了年节还要孝敬师傅不少银钱礼品。别人都是学上三年就出徒,可杜木匠有些愚钝,生生当了六年学徒还没出师,而且雕刻描花他始终学不会,最后他师傅对他失望,算他出师了,把他赶回了家自立门户,只是对外不许说他师从何人,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这杜木匠的儿子却很有天赋,无师自通,雕刻的花卉走兽栩栩如生。因此父子俩分工合作,对外只说是故意磨练儿子的技艺,所以杜木匠不出手雕刻。
可如今却被方老员外一句话戳到痛处。杜木匠原本气量狭小,这次竟然怀恨在心。在大屋上主梁的时候,杜木匠偷偷将主梁挖了个小洞,塞了小纸人进去。纸人是他自己裁画出来,是一个手拿哭丧棒的孝子。杜木匠想的是,让你这个老头子得意,我偏让你儿子给您早早送葬,出了我这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杜木匠的术法灵验了,还是方老员外寿命到头了,没过一年,方老员外一场重病就死了。
这两年方家现在的员外夫妇,身子骨也都弱下去,大病小病地不断,因此才这么着急给儿子娶媳妇。
杜木匠想不到自己的闺女居然要嫁到方家去,他想起那梁上的孝子纸人儿,叫苦不迭。闺女若是生下孩子,怕是被这纸人催着命,也活不长啦。因此才提出要整修方家的房屋,他是想偷偷将那纸人取出来,破了术法,别害了自家女儿。
杜木匠带着儿子,在方家四处漆漆补补,最后指着那根房梁说,这房梁怎么有些偏斜,他要上去量一量。
杜木匠的儿子想要爬上梯子,被杜木匠推到一边,他亲自爬了上去。杜木匠将墨斗竹尺放在梁上,装作丈量的样子,偷偷挖出小洞里的纸人孝子来。
杜木匠刚把纸人攥在手里,只觉得那纸人在掌心里突突跳动,像是活物挣扎,杜木匠吓了一大跳,不由得两手一松,竟从梯子上栽了下去,一头磕在地上撞死了。
方家一阵大乱,杜木匠的儿子眼尖,偷偷捡起那纸人藏到怀里。杜木匠的丧事处理完之后,杜木匠的儿子告诉了母亲和妹妹,他爹是为了取这纸人才摔死了。杜木匠的老婆听了又气又怒又伤心,只怪这个老头子心术不正,害人反倒害了自己啊。将那个孝子纸人放在火上烧了,杜家母子三人对此事守口如瓶,再也不提。
后来月华嫁进方家,顺利地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方家员外夫妇身体也硬朗起来,祖孙三代平平安安,再没出过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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