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小资的台湾中年男作家张国立,写了篇“厨房进化论”,回顾了老妈的厨房、前妻的厨房、自己的厨房,更仔细描述了现在和太太共同拥有的厨房。老妈的厨房,是他以为“把面团放进蒸笼,几小时后蒸笼会自动吐出香喷喷雪菜包子”的神奇空间;前妻的厨房,是他从未插脚进入被宠成饭来张口的半残障男人的陌生空间;自己的厨房,是维系父女感情顺便追求女友的时尚空间;而现在和太太拥有的开放式厨房,是右边客厅、后边书桌、菜香味不时弥漫整间屋子整个家的重要空间。
作家的笔总是磁性十足,我逛了一圈他家的厨房,余兴未了,回顾起自己进过的厨房。
记事的时候已是七零年代中期。我们搬到老爸单位的一幢筒子楼。共两层,露天楼梯。房源有限,基本都是一家四口分得两单间,每间约12-15平米吧。里面住户都没有单独的厨房,家家户户都在走廊上支一个煤球炉,旁边立一放切菜案板摆些锅碗的长条桌。一间公用水房位于走廊的尽头,每次洗菜、灌水壶,我都要经过长长的走廊,顺便瞥两眼总觉得比自家漂亮的别人家的摆设。
斜对门是家山东人。他们家的早中晚餐永远面条、馒头、煎饼等几种面食。因为他们我第一次知道馒头可以是圆的,之前对馒头形状的了解限于刀切馒头的形状。在这个通道式公共厨房里,我家应该没有烧出香喷喷的菜肴,记忆中仅隔壁再隔壁的青年夫妇常炒爆辣的辣子弄得整层楼烟雾缭绕、个个喷嚏不止。
八零年代初期,我家的厨房是用木板、油毛毡等材料独立搭在住房外面的单间,面积约8-9平米。锅盆置于长条桌上、碗瓢摆于橱柜内,一字沿墙排开。简易的窗,窗框下立着火炉,如果碰到下雨天,要把火炉拉得离窗远一些,因为窗棱密封差,会渗雨进来。当时烧的是蜂窝煤,晚上封炉封得好,可以连续几天不用再生炉子。生炉子是我的工作,所以这间厨房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一边被烟熏得眼泪汪汪,一边被老妈责怪昨晚未把炉子封好,后果就是中午可能吃夹生饭下午上班上学可能迟到。
这间厨房里还发生过一件事让我一生难忘。厨房因为年久失修,墙壁的木板间有较宽的缝。一个冬夜,一只野猫仿佛运用缩骨术穿过那条宽缝,随即设法钻进了紧挨着厨房的我的卧室,跳上我的床。因为寒冷,它使劲儿朝被窝里拱。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什么,想把“障碍物”推开,没想到摸到的是一个毛茸茸的活物。我吓得“哇——”地一声坐起并把那野猫下意识甩出,猫“喵呜”地迅速逃走,我半天没找回自己魂魄一般呆在那里。从此,我和毛茸茸的宠物绝缘。
八五年,终于走进公寓厨房,窗不渗水、墙不漏风,煤气取代了黑乎乎的煤。环顾厨房,宽敞明亮,物品摆置错落有致。不过,这整齐的摆放会遭到意想不到的破坏。
那时爸爸经常出差。妈妈尽量避免在爸爸出差期间杀鸡宰鹅。有一次爸爸出差的时间有些长,妈妈看那只活鸡养在家里越养越瘦,有些心疼,下决心杀之。我被叫到厨房“帮凶”,工作是把鸡抓牢:右手握住鸡腿,左手把鸡脖子扭转,由妈妈握刀抹鸡脖子。结果,妈妈手很抖,鸡很疼,挣扎得厉害,我手一松,鸡带着滴血未断的脖子满厨房乱撞,我呆立,妈妈气得大呼小叫,责备我无用的同时命令我务必把鸡抓住。人鸡奋斗,终于鸡不敌人,被抓,被宰,被烫。。。消停后,再看鸡飞人跳后的厨房,两个字——“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