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4年10月17日下午,住在伦敦圣吉尔斯贫民窟的玛丽·班菲尔德女士正在和她的女儿汉娜一起享受珍贵的下午茶,对于这对生活贫苦的母女来说,下午茶是困窘生活中难得的愉快时光。这时,一股带着浓郁麦芽香和酒精味的黑色啤酒巨浪袭来,这股洪流瞬间冲毁了玛丽母女的房子,顺带冲走了她们来之不易的下午茶。几天后,救援人员在废墟中找到了玛丽母女的尸体,据说两人的尸体已在黑色酒液中被泡得肿胀不堪。
在另一所破旧民宅的地下室中,年轻的母亲安妮·萨维尔正在与她的4名亲戚一起为她刚刚去世的2岁儿子举行爱尔兰守灵仪式,啤酒洪流灌进地下室后,这5名哀悼者皆在痛苦中慢慢淹死。
最后一名受害者是14岁的打工女孩埃莉诺·库珀,巨浪袭来时,埃莉诺正在院子里安静地洗锅,她背后的围墙在啤酒流的冲击下轰然坍塌,14岁的年轻生命被永远埋在了废墟之下。
这可以说是啤酒史上最可怕的一次灾难,有人称它为“啤酒洪水”,也有人称它为“啤酒海啸”,一共有8名平民被它永远夺走了性命。
不过,即使有人因此而丧生,痴迷于酒精的当地穷人也没有放过这个“上好的机会”。成百上千的穷人们抄起家里的锅碗瓢盆将街上的“免费啤酒”舀回家,有些人干脆蹲在麦香浓郁的街边,直接用手捧着喝。据说,在啤酒洪水发生的几天后,当地还有一名平民因过度畅饮导致的酒精中毒而去世。
灾难的罪魁祸首是伦敦著名啤酒公司麦克森德(Meuxand)。当时,麦克森德公司为了最大化地提高产量,使用了容量为61万升(约600万吨)的巨型酒桶酿造一种深受码头搬运工欢迎的黑色波特啤酒(Porter)。61万升是什么概念呢?这相当于一个中型游泳池的水量,同时也是一个人一生的用水量!
10月17日下午,一个巨型酒桶上的一个铁环啪的一声断裂了,但当时的管理员认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遂选择了放任不管。大约一个小时后,整个啤酒罐破裂,一股黑色啤酒洪流将旁边的几个巨型酒桶一并冲破,接着,这股(至少有147万升)的啤酒洪流势不可挡地冲进了人口密集的圣吉尔斯贫民窟。
有人在这场灾难中痛苦死去,有人为逝去的亲人流泪,也有人将灾难变成了一场狂欢——这对于麦克森德公司来说只是一场麻烦的工业事故,但这同时改变了一些底层人民的一生。我们不得不反思,在追求生产力最大化、利润最大化的同时,这些庞然大物一般的工业集团又给人民带来了什么?人民是否只能抬头仰望这些漆黑的工业机器,却又无力支配自己被它们所改写的人生?
到了今天,曾酿成大祸的麦克森德公司早已不复存在,而这种有着浓郁麦芽香、烤面包香和焦糖香的波特啤酒已经走出了英国,在世界各地的啤酒舞台上大放异彩。若非细读历史,谁也不会知道这种外表平平无奇的黑色啤酒竟有着这样的过去。
各位若是闲来有空,不妨到本地的精酿酒吧点上一杯风味十足的波特啤酒,细品美酒的同时闭上眼想象那场可怕的啤酒洪水、灾难过去后底层人民当街舀酒畅饮的狂欢,以及日不落帝国底层码头工人在玩儿命“搬砖”中途举起酒杯那一饮而尽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