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童年

(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乒乓童年

中原的秋天性格软,不像夏天那么争强好胜,也不如冬天那样特立独行,一年里,夏热延长些,冬寒早到些,被掐头去尾的秋天就成了短短一截。今年夏天是一场持久的旷热,时至国庆方被一场秋凉清算。

这个暑假是我第一次以教练身份接触成群的小朋友,既是教练,也是大哥哥。大三的繁忙让我后知后觉地留恋暑假,有些想念那些学乒乓球的小孩,趁着国庆,记下他们。

那两个月,时间是倒着流淌的,照那样下去,我该从20岁回到18岁了,这两个月和他们的相处,让我逐渐相信人可以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时间过得太快了,它一边蜿蜒一边蒸发,转眼间,下火的暑天被一场秋雨染成寒凉的颜色,我不再一早跟火车从铁路这头追赶到那头,明天开始重新空白,我仔细打量这种失落,发现两个月的回音不绝于耳,我变得不再那么看重先前那些旧情绪,变得整洁许多,这是二二年的七月和八月。

第一次见到这些学乒乓球的小孩,我对他们天然地带有一种局外人的恐惧,大多数的成年人都害怕被小孩子简单地定义,他们常囿于情绪的复杂与形象的高大,一意孤行地认为成年之后便注定了与童年的格格不入,不敢也不愿向自己的童年望去,因为这段狭窄的路程注定了目光要穿过一阵漆黑的隧道,过去所有的根深蒂固似乎都要重走一遍,所以很多人,包括我,都自欺欺人地单单把目光聚焦在尚未定型的未来。这种天然的面具显性或隐性、或多或是少地分布在一众成年人身上,所以我们常常会觉着,成人与小孩的内心世界是割裂开的。

无论是成人与小孩世界间的沟壑、还是长辈与后人代际间的分离,打破这种割裂的方法就是相处——带着观察与沟通,跨越年龄,重新建立与某个阶段的联系。这两个月,对我来说是这个方法的又一次成功实践。

我先前以为,只有那个被记录的面面俱到的高中才让我感受真切,而小学这般久远的记忆早已被时间稀释成了清水,早已难辨其中滋味,一直联系到现在的小学同学也只是那寥寥数人。可经过这两个月,这些小孩让我觉察,那些清水一样的日子才是真正溶解在自己的生命里,是记忆的源头,是心灵的活水。当这段日子淡逝已久,人才从记忆本身跳脱出来,与记忆融为一体。人对于记忆,大抵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铭记生活的细节,好似在脑海里还原出从前的生活图景才是真正的怀念,这样的记忆是对生命的重蹈与拉长,第二个阶段是抱拥记忆的全部,深知记忆与当下的自我是密不可分的整体,这时,记忆里的生命宽度便被拓宽了。这两阶段看似殊途,但各自走过之后便知晓其同归之处。

这些小孩,就是这两个月生活的细节,那些童年,是我在拥抱的记忆之源。

朱艺馨是我带的第一个学生。她无论是步伐还是空间感天赋都不错,只是常常会因为比赛的胜负影响之后的心态,比如七月底一个女生集训回来后把艺馨赢了,艺馨沉默着沉默着就哭了。过了几天她去郑州参加一个比赛,没有出线,艺馨回来后的训练状态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我常常经历这种顿挫感,知道这种自困需要时间才能走出来。

人的信心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信心没了人就会贫血,一次满怀期待的失败后,就是一阵风都能把勇气刮走,这时候人就像越荡越高的风筝,需要有一根线才能稳住,而这根线就是下一次成功。我看最近甜甜艺馨叶晗她们参加了一个在禹州参加了一个比赛,得了第四名,这应该就是最近的一次成功。

孙叶晗是我带的第二个学生,开学就上初一了,叶晗的妹妹叫叶美,和小启硕一样大,刚上二年级,启硕是艺馨的弟弟。叶美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身上就像是有一种贵妇的端庄,坐有坐姿站有站姿,遵规守矩,有时候说话还会害羞。

第一次见叶美是在祥瑞小区,我在外面打羽毛球,朱启硕和孙叶美跑出来玩,他两个身高差不多,就坐在旁边的靠椅上看着我和王晨光打球,朱启硕不知道那天抽什么风,又或者是看见我来了想起蹲起,以至于兴奋过头,不停地傻笑,叶美就坐在启硕旁边,一声不吭,我问她,这朱启硕笑啥呢?她盯着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跟她聊了聊,发现她的语言能力很好,冥冥中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稳重,表达对她来说是一种不费力的事情,衬得小启硕跟在用全身力量来说话似的。

朱启硕是朱艺馨的弟弟,也是最受艺馨欺负的对象。小启硕是有些天生的幽默感的。

启硕说:“教练你知道我什么最好吗?”

我说:“蹲起吗?”

他说:“不是,我逃跑最好,因为我姐姐揍我,她一揍我我就跑。”

我问:“你姐姐如果打你你还手吗?”

启硕:“我打!但我打不过,姐姐一戳我我就倒了。”

我说:“她挠你是吧。”

启硕:“我现在也有办法了,现在姐姐再打我,我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蹲地上,因为我发现姐姐打完就走了。”

当时叶美打了别的小朋友一下,我说她下手太狠了,叶美说:“我打人不论轻重。”

启硕听到,对着我们说:“我姐姐每次都论轻重,可是她打我的每次都是重。”

朱启硕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他话不多,需要我以教练的身份叫他,他才会老老实实地坐我旁边,他不像其他几个小孩主动扯话题,我不停地引着启硕表达自己。逐渐,我观察到这个小孩不是那种需要耀武扬威才感到自己的存在的人,他的快乐可以在不融入他者世界的前提下得到满足,我看着你们玩,我会觉着有趣,你们散了,我自己也不会觉着孤单。这些是他意识不到的,他毕竟才一年级,也会有些突然的调皮和沉默中的叛逆,但性格的框架在这里,调皮也显得不那么锋利了。

我跟启硕说打丢一个球做三个蹲起,每次打完一盆,总会让启硕自己算结果,我看着他在眼睛里演草,眉毛都在专注下蹙起,嘴唇小幅张合,好像下一秒结果就要说出,但犹豫两下,又被他含了回去。跟叶美比起来,小启硕显得笨笨的,叶美一算一个准,算数的时候,叶美的眼睛都是发亮的,而小启硕多是想半天,接着给个错答案。就好像一个是在游泳时到达彼岸破水而出,骄傲且轻快,一个同样是在力争上游但总困于深潜,无法像游泳健将一样享受呼吸交替的轻盈。

就像我小时候在学数学的样子,我怎么都想象不出数字在我脑海里跳动的美感,一直到现在。

这两个月带启硕,我隐约能觉察这个小孩,靠不得灵光一现的聪明劲儿,他需要厚积薄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自己的质变。七月初,得知他已经练了一年多,可带他打单球就是打不了十个回合,八月十号左右,我跟他打了二十个回合,第二天三十个回合,之后每天给他定的目标大多能完成,从二十,到六十,后来每天给他多加五个回合,那一段我觉着是最有意思的,每天既能看到他差几个完成目标却打丢时的心痛,那倒吸凉气的懊悔模样,,也能看到这个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跟我一遍遍地重复——教练,我打够××板儿啦——说一个我比他先知道的事实。在那时,启硕如果想打够七十板,中间一定要经过一次不合位的危险球,他若能救过来,这球十有八九能上七十,但若前六十板顺风顺水,他脚下一站僵,后面十板多半要出意外。

像启硕这个年龄,正处于无意识与前意识的过度阶段,他们能轻易找到遵循自我内心的选择。启硕还有个特点,这两个月带孩子们打单球,我跟所有孩子都说,我失误的你们可以继续数,大多数孩子都会照做,有时我在打够几十板丢球后,很多小孩表情都会绽出‘劫后余生’样的确幸,但在后来的一天,我突然发现,启硕没有一次在我丢球后接着数的,哪怕是在离七十板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启硕打到五十板后都会兴奋地数出声音,其他的小朋友也会异口同声地陪他喊,在就差几个的时候我打下网了,其他小朋友喊着,你可以继续数啊,本来准备下去的小启硕驻足在了台前,我赶忙说,小硕你如果想继续数就接着打,你要是相信自己就等会儿重新数。启硕还是下去捡球了,我轻轻地舒了口气。

小时候老妈常跟我说,学时候就踏踏实实学,玩时就痛痛快快玩,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玩的是多么痛快,记得每次完成作业的那种如释重负与轻松的喜悦,可这两句话随着长大越来越不灵,能沉浸在玩的时候越来越少,玩时总难称心如愿,开心已经没有曾经的畅快了。看不完的书,一本看完转眼就是一摞,写不完的字,或许下一个更完善,背不完的压力,从远到近,还有难迈过去的坎,缺陷可以补,但缺点就是缺了。这些东西想到一分玩趣便散了大半。是这样的,童年时候,人玩是为了寻乐,玩就是为了玩本身,而长大后,玩就成了解压,成了某种出口,甚至是某种必要的排泄。

所以,当听到艺馨给我说,她们练一天晚上还要去室外场打,我问,你们累吗?艺馨和叶晗炯炯有神,不谋而合地说,不累,每天保证八个小时练球!不累,我心里的某处突然动摇了,不是所有年纪都会计较回报与得失,原来‘不累’这个词语说出口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神情应该是向上的,应该是有傲气的,‘不累’就是一个值得骄傲的词语。人可以因为不累而显得骄傲,也会因为骄傲而觉着不累。

看着叶晗和艺馨每天练那么久,我有时会替他们掂量是否值得,当时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就像她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乒乓球。而这个目前她们想不明白的问题,我大致有自己的答案,因为乒乓球太细节了,这个运动的独特能够落实到人身每一寸肌肉,在这项运动里,每一个人的发球姿势都是独特的,将殊途同归的道理体现的淋漓尽致。

能靠乒乓球打出名堂的一个省一年也没有多少,在大多数的孩子的生命里,并不会留下奖杯,而只会留下我曾经练过乒乓球的回忆,还有那种与球拍虎口相嵌久违的吻合感。或许到最后,学乒乓球对大多数小孩来讲,并不是登山的捷径,而是像看电视、玩玩具、串亲戚一样的存在,成为生命中落地的事实——一种美好的事实。

但这样的美好,可能是在远离了童年时的练习,期待,不再将注意力落脚到它所带来的可能性的时候,诸如在后知后觉的二十多岁才能被领略。

那天上午正在训练,突然场地里飞进一只蝴蝶,从间隙中穿过群童,在齐腰处低空飞行。看蝴蝶飞的低。几个孩子嚷嚷着要踩死它,只见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接着,我终于听到一个如约而至的声音,是叶晗说了句,别踩它,让它飞出去吧!这和我的期待不谋而合。接着孩子们不再喧闹,不一会蝴蝶便回归到了阳光里。这和只有在个子矮小的童年才会观察到蚂蚁一样,小小的孩子才能更加共情小小的动物,为他们的死亡流泪,这是珍贵的赤子之心。

后来和艺馨叶晗等人越来越熟,在小区打完球会下楼请他们吃点东西,艺馨买东西的时候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她常会指着货架上的零食来问我小时候是否吃过,我觉着零食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那是开学前我最后一次去小区,在超市里我见她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好像不知道吃什么的样子,艺馨问我,教练,我可想知道你小时候都吃啥?我忽然知道她好奇的是什么了,我说,就吃这些啊,喜之郎果冻,奥利奥,浪味仙啊什么的。我在以我的视角来看她的问题,我知道他们这个年龄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却忘记了我的童年对她来说是新鲜的未知。

作为00后的我与10后的他们,童年记忆间的差距不同于90后与00后那样大相径庭,90后讲起童年回忆,像是独有的伊甸园,看着他们如数家珍的样子,我却云里雾里,他们的童年踩着世纪变迁的脚步,迎接以繁荣著称的新千年。在新千年里,这扑面而来的繁荣冲淡了代际间童年的差异性,我们当时喜欢吃的,除了本身就是伪劣产品的,现在大多还存在,所以,如今超市里看似的琳琅,其实并不多样,大多只是一个模子的复制。毕竟如今二十年过去,生活领域的丰富性早已几近饱和,很少有包装食品能在中国人的味蕾上寻到新鲜感。就拿农夫山泉来讲,当时农夫山泉就是农夫山泉,而今日农夫山泉旗下已经有二十多种饮品分支,稳坐行业龙头,可买的最好的还是一以贯之的矿泉水。

比如我和艺馨的记忆里同样存在一种冰糕,她说这叫‘绿舌头’,我说这叫‘摇一摇’,只是如今一块钱,曾经是五毛钱罢了。

要说这两代间童年记忆之差别,当然是有的,就动画片来说,十年间退步不少,相信大多数同龄人都有感觉。如今的动画片我认真看过些,新版熊出没,小猪佩奇等,太无趣了,这种无趣不是因为我长大后便丧失了童趣,是这些艺术作品对小孩的塑造方向有些问题。塑造的是大人喜欢的孩子,礼貌懂事,讨好大人,像是要把小孩送进‘大人的预备役’,真实的孩子哪有这样的,动画片里没有呆、没有笨、没有弱、没有坏,只有一味地恰如其分,在结尾的一片叫好中左右逢源。明明是面向儿童的艺术作品,视野里所呈现的却是大人的观念,就像是成人国度对孩子国度的殖民。

成长对于我来说是迄今为止我认为人生里最容易的一件事,我无需主观地做些干涉,只是被动地享受每一个阶段,观察每一年的四季与人际,放眼每一天的日月与阴晴,不断记录着年轻的自由,成长就在这些缝隙里逐步实现了,可我对成长并不常怀期待,因为每一天的成长又不容易,可能会恐惧,会有一次次失落,会有无法避免的痛苦情绪,我认识到人的成长是打碎重来的过程,重新理解人生里那些已经过去的记忆。

我去球馆看到他们那么热情地让我抱起,我想到我一直坚信的一句话,爱人者人恒爱之。

面对家里这些与我共享记忆碎片的小孩,我常怀感慨,亦怀感激。

在郑州带球的这一个月,了解了大概十几个孩子,父母大多是大学老师或者博士,与他们的相处让我越来越想念家乡的这几个孩子。家乡那些孩子在初中和高中,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追上这些这些小孩呢,这些上限的拓展,只有靠他们自己。但是在他们的眼睛里,我也看到了许昌那些孩子超越他们的契机,艺馨的开朗、启硕的志气、叶晗的成熟,我好像看到了一群后起之秀在密林的后方跃跃欲试。

推开眼睛这层窗户,我看到了两相对峙但不冲突的心灵,氤氲缭绕的。我想起了万青那句话:西郊有密林,助君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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