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一丛迎春花藤下。
草地很软,软得有点过头了,像躺在一堆烂叶子上。水汽裹着我,使我的毛也湿湿的。
阴暗的午后没什么事可干,这附近也并没有妩媚的母猫让我有舔舐的欲望。
大学是个好地方,食物唾手可得,甚至不用我费力去满满当当的垃圾桶里翻找,就会有人类女孩送到我的嘴边。而我要做的,不过是等她们恋恋不舍地走开后,再出来享受我的美食。
迎春花藤下是我的地盘,拿下它可费了一番功夫。
当时一只黄猫也想要它。其实我心里并不十分想跟他争,又不是什么绝好的地方,谁爱拿谁拿去。可我知道倘若我表露出一丝退让的意思,那么这方圆十里的母猫都不会同我交欢了,而那些更下流的公猫也会合起伙来将我赶出这片乐土。
不过是一片软塌塌的黑土罢了,可为了日后将来,我还是得表现出一副非它不可的样子。可见即使是一只猫也颇需要演技。
我俩对峙着。
他炸了毛,我也是。别的猫都说咱们生气的时候毛才会竖起来,自己控制不了,但我却并不每次都是这样。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愤怒,可我的爪子、背、眼睛,都在把我塑造成一只怒猫的样子,跟对面那家伙一模一样。
也许猫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那么一点控制权的,只是如果不那么说的话,做出有些事情时就实在太羞耻了。
最后自然是他离开了。不过别担心,母猫不会因此而嫌弃他,因为他毕竟演、不,斗争过了,这是常有的事,地盘只有一块,总要分出胜负。于是我留在了这里。
我呆的地方是一所大学。而我的地盘、我湿乎乎的小床,则在一个人流十分密集的三岔口处。
我习惯安静,大部分的猫都是这样。但我觉得趴在土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类的腿也蛮有意思。有时候,大多数是晚上,两双腿渐渐地合起来,变成一副纠缠不清的怪样子,我就会就着这副景象饶有兴致地看上一会儿,再盘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至于那两双腿的主人又干了什么去,又发出什么怪声音,我才不关心。你只要在这个地方呆上三天,保管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趣。
什么都一样,男的与男的一样,女的与女的一样,男女之间也是一样。要是有一天男的与女的变得一样,我也并不会感到稀奇。
毕竟这些人类变成什么样子,与一只猫有什么相关呢?只要垃圾桶还是满的,母猫也还没有离开,我也就无所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