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优的童年很快乐。她跟着爷爷奶奶住在山上的小房子里。爷爷的房间里还有一层自做的小楼。从木楼梯走上去。那木楼梯挺宽的,因此走在上面不会担心掉下去。商优喜欢走楼梯时咚咚咚的声音。
那时候的她,整天屁颠屁颠的跟在爷爷奶奶后面,就像一个小跟屁虫一样。
奶奶去山上放牛,她跟着去,背个专属于她的小背篓,手中拿个小细棍,帮奶奶赶牛。到了山上,她就到处跑,摘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花,叫奶奶给戴在头上。不过,她也学着奶奶割草。左手抓住一撮草,右手则拿着奶奶的镰刀使劲拽。全部割掉之后就放到她的小背篓里。太阳躲到山后去的时候,她的小背篓却还没装满。她就趁奶奶不注意时,偷偷地把奶奶的成果放到她的背篓里去。她以为奶奶不知道,其实奶奶早就看到了她的“偷草行为”,却还故意夸她,她也得意得很。
当远处的天空霞光满天时,商优就和奶奶赶着牛回家去。她一边唱歌,一边蹦蹦跳跳的跑着,而奶奶总是担心的叫一句:优优,别摔着了。她说,不会的,奶奶您别担心。而正如她说的那样,她一步一步的跳着走下山去,崎岖的山路在她的脚下就如平地一般。
山中的黄昏总是朦胧而美好。夜归的鸟儿呼朋引伴的吵着回到树林里去。当太阳刚刚躲到山的后面去时,薄薄的雾就从山沟里面慢慢升起,与人家房顶的炊烟一同漫向暮色四合的天空。
商优回到家,像个大功臣似的,向爷爷禀告自己今天割了一大背篓的草,还采了好多漂亮的花。爷爷乐呵呵的听着,他也忙了一天,这时候正准备坐在凉椅上歇歇。他坐在凉椅上,翘起二郎腿,就让商优坐在她的腿上。“为了奖励你,爷爷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爷爷笑着说道。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听爷爷讲故事了,你今天讲什么呢?”
“我今天给你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你要认真听,听了以后好讲给你的同学听。”
“嗯嗯,那爷爷你快讲,”商优催道,“等以后我有同学了,我把同学请到家里来听你讲故事。”
“那我讲了哟……从前,有个书生名叫梁山伯,他和他的书童走啊走啊走了很久…”
“他去哪里呀?很久是多久呀?”商优禁不住好奇地问。
“他们去京城考试,很久就是很久很久,你以后就知道了。”
“哦哦……那后来呢?”
“他们走呀走,突然天上下了很大的雨,他们就跑到一个寺庙里去躲雨,然后就遇到另一个书生和他的书童……”
“…………”
“优优,和爷爷来吃饭了。”奶奶的声音和厨房的炒蛋香味一块传来,小馋猫禁不住炒蛋的诱惑,立即跳下爷爷的二郎腿,“爷爷爷爷,我们下次讲,奶奶给我做蛋炒饭了,我们快点去洗手吃饭好不好?”
“好好好,就听小馋猫的,”爷爷笑着站起身,牵着商优洗手去。
商优很想念这样的夜晚。因为她喜欢爷爷的饭前故事,喜欢奶奶的蛋炒饭,喜欢橘黄色灯光中慈爱的面庞,喜欢温馨而恬静的氛围……喜欢她那时拥有的一切。
那个时候的她,只有一个有着爷爷奶奶的小小世界,而她就是那个世界里的宠儿。她的家在大山里,她遥望远方,远方也是一片墨绿的朦胧的山,山连着山。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城市,她只知道隔几天奶奶会带她去集市,会给她买三角形状的玉米饼子,那饼又香又软,她很喜欢吃,还有香甜的小丫丫奶糖,由粉红色的或者绿色的纸包着,一颗又一颗……至今她都回味它们的味道,可是再也找不到。很久很久以后,那个卖饼的也不知哪儿去了,找也找不到,也许他以后都没有再来了。
她没有见过汽车,她只知道汽车有四个轮子。那是奶奶告诉她的。她更不知道电视,手机等电子设备。她和奶奶去集市的时候,总是被奶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四个小马尾,再戴两朵小花,穿着漂亮的衣裳,蹦蹦跳跳的走在爷爷奶奶的前面。她也不怕走很久很远,脚会痛,似乎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因为她有爷爷奶奶。
路上总会有很多同行去集市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在狭窄的小路上,有的也一边走一边和爷爷奶奶聊些家常,他们也会问商优今天去买什么,早上吃了什么等等,商优就大方地礼貌问候和回答那些大人们,然后又得到许多赞赏和糖果……
现在商优也会去集市,但都是坐车去。一路上见不着几个步行的人。一辆辆面包车在平而多拐的小公路上奔跑着,车上载了满满的乘客。可她总是忍不住回忆那些走路上街的时光,虽然它们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商优现在想想,她听了爷爷的好多好多故事,吃了好多好多次奶奶炒的的蛋炒饭,但在她还没听够吃够的时候,她有同学了,每天就不能一直黏在奶奶身边了。
她的童年就这样渐渐离她远去,再也不会回来……
商优喜欢怀念旧的东西,但也只能怀念而已。因为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