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退休以来,老张头就沉寂下来了。年轻的时候爱逞强,工作时也是如此,虽然能力很强,却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大家不仅不感激他,反而时常当面羞辱他,他不以为意,也从未反思过自己的行为。老张头的老伴儿在他刚过完40岁生日后去世,因为平生没有什么人缘,老伴儿走后,他们此前一起住的房子显得更加空旷。那年,老张头还没退休,身边缺少了原意和自己交流的人,但还有工作让他不感到寂寞。
老张头是在自己50岁时退休的。不像别的人那样,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打发时间。算起来,老张头的日子的确是比许多人都要闲:没有子女,也没有父母需要自己赡养。老伴儿没有生育能力,他从来没有怪过她,也从不艳羡其他有孩子的家庭。他觉得自己的家庭已经很好了。他时常对老伴儿诉说自己的感激之情,即使是当她走的那天,他还是只对她表示感谢,没有显出不耐烦的姿态。父母则是在他成立家庭后去世的,因为走得早,即使没有养育孩子,也没有从他们那儿得到什么压力。
回忆起这些事儿,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爬上了老张头的脸庞。将凳子搬回客厅,老张头缓缓坐下,不知不觉地叹息着。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人跟他说过,人所待过的每一个地方,在他再次到达时,所体会到的陌生感是与第一次到达的一样的,因为每一个人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那么,我的青春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呢?老张头自言自语道。翻开相册,他一眼看到了老伴儿的身影,那是他们一起拍的毕业照。两人毕业于同一所学校,他比她高一届,她便弄来衣服,和他一起拍下了那张照片——他紧握着她的手,一起向上跳跃着,脸上铺满了未知、兴奋而快乐的笑意。
“我好想你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在见面呢?”一张泛黄的横条纹纸从相册里滑落下来。他不禁想起和老伴儿在30年前的煎熬异地恋。老伴儿的父母想让她快些嫁人,她急得不行,只想着快些和他见面,跟他一起商量对策。纸上的话被涂改过,但每次当他看到时,总是第一眼看见这句被划了几笔的句子……
回到卧室,老张头躺了下来,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管,只想要快点进入梦乡,去度完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