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是中国古典历史演义小说的开山及巅峰之作。小说描写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物,描写之多古今中外恐怕很难找出第二部作品。人物是历史演义小说的重要因素,故事因为有了人的参与才不断地向前发展。
三国演义的人物形象塑造中,作者不仅善于写出人物的气质神韵,用对比手法塑造人物;而且善于运用造型美来塑造人物,通过特定的情势和氛围烘托人物的精神状态使之达到传神的地步。金庸先生说“它的人物塑造功夫也确是第一流的,中国后世的小说家都从其中吸取了营养。”
作为《三国演义》被作为主角描写次数最多的人物诸葛亮,鲁迅先生说“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然而在阅读这部中国古典历史演义小说的巅峰之作后,我发现其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诸葛亮的形象塑造的极其成功。小说三分虚七分实,虚构是小说写作的重要手法,历史演义小说不是史书,不必去全部忠实历史。
诸葛亮是完美主义的化身,是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千古贤相,诸葛亮的出场极为精彩: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感。有诗曰:“南阳卧龙有大志,腹内雄兵分正奇;龙骧虎视安乾坤,万古千秋名不朽!”一出山便火烧博望坡,杀退曹军。后有火烧新野,水淹曹仁。诸葛亮形象塑造的也比较成功,诸葛亮的性格形象也比较复杂,也是随着故事的发展而不断变化的。
初出茅庐的诸葛亮高度自信,性格乐观,性念坚定,清高孤傲与自负,英姿勃发,雄心勃勃,大敌当前谈笑自若,指挥若定。使敌人闻风丧胆,使部下信服如神,在曹操坐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尽天时;孙吴雄踞江东,兵强马壮,恃长江天险,依托地利;而此时的刘备力量最弱,且无立足之地时,诸葛亮以其大无畏的英雄气概,火烧新野,火烧博望,对前途充满乐观,其勇气胆略,无人比肩。他的清高与自傲书中这样写:“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他还自比管仲乐毅傲然立世。只身赴东吴舌战群儒意气风发。面对兵强马壮的曹军,诸葛亮言:“吾视曹操百万之众,如群蚁耳!但我一举手,则皆为齑粉矣!”自信与自傲溢于言表。赤壁之战后鲁肃讨还荆州时,说如不还则周瑜大军讨伐,诸葛亮言:“子敬回见吴侯,善言伸意,休生妄想。若不准我文书,我翻了面皮,连八十一州都夺了。”英雄之气扑面而来,不惧任何困难,从容面对,在各种困难前,似闲亭信步,此乃神人也。
刘备不听劝阻,彝陵战败,身死白帝诸葛亮受命托孤,他的性格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动辄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在强敌面前谈笑自若的诸葛亮了,其原因在于他的政治构想被彻底破坏。荆州失,关羽死,张飞亡,本来刘备方面国力不强,征吴七十五万大军及全军覆没,是蜀国国力再降,使诸葛亮跨有荆益,兵出秦川、克成霸业的战略步骤被打乱,加之各种因素使诸葛亮距其谋求的统一大业和功成名就越来越远。诸葛亮为报答刘备的知遇之恩,和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蜀国的悲剧,也是诸葛亮的悲剧。“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
此后的诸葛亮变得多疑,谨慎,独断专权,悲观消极,遇事急躁,考虑欠周。这些性格都是刘备死后,后主懦弱,在极端困难的局面下,他一人独撑危局所影响下形成,当公元228年初次北伐,魏延曾献子午谷奇计,他因谨慎拒不采纳。诸葛亮的多疑体现在一生不轻易相信别人,这是由于他过于自负。还体现在他对魏延的态度:“魏延脑后有反骨,久后必反,故先斩之,以绝祸根。”魏延是颇受刘备重用的一位能征善战,功高位重的大将,但由于魏延好大喜功,目中无人,恃才傲物,目无尊上,为诸葛亮不喜。他明知魏延是除他之下无论是谋略还是威望最适宜托事的人,却害怕魏延与姜维争权,影响蜀国安定便设计杀掉魏延。在姜维投降自己后,把姜维的母亲接到蜀国,表面上处理了姜维的后顾之忧,实际上是挟其母为人质,使姜维这样的孝子死心塌地为蜀国尽忠。正是由于多疑对别人的不信任,事必躬亲,使下属缺乏锻炼,是蜀国后继无人,克复中原的大志只能落到姜维一人身上,结果无力回天,实是可悲。
他的独断专权体现在不听他人劝谏,由于他是托孤之臣,帝事之如父,朝廷诸事皆听诸葛丞相裁处。他为报先帝之恩,事事亲为,权不下移。亲伐孟获,以及数次北伐都不听别人的建议。明知蜀国不能战胜魏国,在蜀国连年征战,国力匮乏的情况之下仍六出祁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既是报知遇之恩亦是性格执着的表现。蜀国失掉荆州国力下降,而东吴实力日渐增加。人才的凋零使诸葛亮不能再等待,与其偏安一隅,坐等灭亡;不如主动出击,拼死一搏。一统天下是他的政治理想与奋斗目标,在有生之年为之奋斗不息,至死方休。这是他执着性格的表现。
后期的诸葛亮谋无功,制胜难。固然有国力的影响,但是也有他个人的因素,一系列的变故让他疲于应对所导致他悲观消极情绪严重。急切想要打破蜀国的被动局面从而是他有时考虑欠周,遇事急躁。人才失去更加重了他的悲观情绪,大业未成,良将故去。怎能不悲伤欲绝,这影响他的智谋,使他对战争走势既无充分把握,也无必胜信心。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谈笑间将对手玩于鼓掌,面对强大的对手不能游刃有余的对抗,而是竭尽心力,防止失败。心力交瘁使他谋有失,三十万精兵被郝昭三千人阻挡而不能前进。
前后这么大的差异正体现出作者所造人物形象的高超技巧,前期诸葛亮逢战必胜,算无遗策的原因在于刘备对他言听计从,能实现他的策略,当占领益州,坐拥荆襄后刘备一意孤行不听意见征吴失败,不仅是蜀国面临外部危险,而内部的利益集团相互倾轧。诸葛亮不仅要在军事上解决外部危险,还要平衡内部各方关系。人的精力难免有限,造成失误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诸葛亮在失去天时地利大厦将倾之时以一弱国之力而使强大的魏国人不解甲,马不歇鞍。虽吕望,张良之才亦不及也。这样的诸葛亮更真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前后性格形象变化对比使诸葛亮的形象更丰满。
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是智慧的化身,料事如神,才能卓越,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政治、军事、外交无所不能。他既顺势,观大略,料事如神、超人一等的政治家军事家;能言善辩,临机应变的外交家;不谋私利,廉洁奉公,法治严明的治世能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拥有和曹操一样的权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后主称之为相父。却未欺君罔上,而是恪守臣子本分,公忠体国,鞠躬尽瘁。忠直情真,不愧为千古贤相。“义肝忠胆,六经以来二表;托孤寄后,三代而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