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时候我无法发出声音

说起来有趣,近来除了日常的记录,就什么也不想写,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很多,可出口的瞬间便又都销声匿迹了。突然之间,所有的情绪都很淡,表达欲尤其,不知道这种状态可不可以被称之为“丧”,但很舒服。

一方面,在2017年即将结尾的这个月里,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去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更多的时候,我希望自己专注于桌子上的书,尽可能少的去触碰手机,也尽可能少的去提起一些感性的话题,比如家,朋友等等诸如此类柔软易落泪的部分,但我做的并不那么好。正相反的,他们时常造访我的生活,有关想念、欢乐、感动等等情绪也频繁而鲜活的在我的生活里扮演着角色。

这让我想到汉娜·阿轮特说的:“我这一生没有爱过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集体——不爱德意志,不爱法兰西,不爱美利坚,不爱工人阶级,不爱这一切。我只爱我的朋友,我所知道,所信仰的唯一一种爱,就是爱人,每一个独立的人。”

我自己也是一个这样的人,对于我所不了解事物,是很难谈爱恨的。也如我在之前说过的,“对于我们没见过的人恨之入骨,对于我们没做过的事引以为傲。”这在我看来,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的热爱,通常是以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为由头的,比如宁夏,比如南京,比如上海。因为心有所系,所以一个冷冰冰的地名也就活生生的凭空多出几分可爱的意味。

而在另一方面,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热点事件,它们的存在或多或少的刺激到了我的私人面向。也让我一次次见识于人类可以长成一副多么粗暴的模样,不仅是肢体上,更是心灵上的。我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痛感戳进心里难过的就只想要沉默,也只剩下沉默,所有的张口欲言都如鲠在喉变成了哑口无言,公共面向和私人面向的冲突,就好像是魔幻现实主义的撕裂感,我无所适从,遂什么也不想说。

在某件事情发生后,我在朋友圈写了这样一段话:

“我是没有办法 在 道德审判里 感知到力量和温度的人 也没有办法认可 对凶手轻描淡写 而站在道德制高点不负责任的肆意评判煽风点火的做法 不能接受 质疑善良的力量就索性放弃善良的态度 更不能接受被人流裹挟着去审判别人的灵魂的行为 我不否认一切错误  但也坚定一个人的高尚不是通过贬低别人体现的 观点也许不是正义 事实身后的以牙还牙才是 变本加厉的以牙还牙令人血脉喷张 我也喜欢 但我觉得不行 恩”

在这则评论的背后,除却观点本身,我逐渐意识到,一段简短的讯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所要表达的复杂内容传达准确的。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能够做到“不恶意揣测”在我看来都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优秀品质了,而不曲解意思也是有效沟通的前提之一。我们太容易戴上有色眼镜,又太难摘下有色眼镜,而眼睛里每多加的一点颜色,都是对我们试图理智看待问题的又一次弃权。

对于哪怕不喜欢的人事仍旧可以公正客观的就事论事而不是就人论事是非常需要去克制着情绪完成的一件既简单又困难的事。这要求我们不要情绪化的看待问题,可很多时候,我们做的并不好,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以让我们有如惊弓之鸟,而舆论的力量就暗藏于此。可哪怕我们都知道,过于繁多而负面的情绪对事情的解决毫无益处,但就在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是没顶的,是难以克制的。那我真希望在情绪即将爆发的时候我们可以多问问为什么,去试图寻找其不合理性让自己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也不断提醒自己,当舆论一边倒的时候,一定要理智的去分析整事情的逻辑链条,真相的逻辑链条必然是环环相扣的,如果一件事情的逻辑链连自己都无法说服,那么也便不去相信。

也就是在这些事发生过后,我越发想要成为“发怒时比冷静时更礼貌,受伤后第一反应是保护其他人不受伤”这样的人类。对于不喜欢的人事,如果实在无法理解,便也不强求自己去理解,但给予足够的尊重。

这些事让我感触很深的另外一点是,如果说用一个人来代表整体是不智的,那么用群体来否定个人感受的可怕性不亚于前者。前者信息过于片面,而后者会令一部分有想法有思考的人无法发声,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言论自由下的仗势欺人,也是盲信与闭塞的又一体现,这种状况的发生,会催生言论环境的病态。

我一向是坚持人与人的相处,是哪怕不能理解,也不要去伤害的。在另外一些事情里,对“标签唯命是从”,以“敌我阵营”的二元对立去认识这个世界,面对与自己不同的人,第一反应不是去尝试理解,而是试图去讨伐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想像共同体更是让我极为的不认同。

一个人的成长是由很多因素共同作用的。对于个体,保留喜欢或者不喜欢,亲近或者不亲近的权利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上升到改造与攻击的层面便不那么合适了。喜欢与否亲近与否是主观臆断,而强行改造与攻击则是一种个体之间分寸感的缺失了。人与人的相处,该是灵魂与灵魂的相互碰触,相处也为了照镜子进而更好的看清自己,认清自己与他人的不同。而去驯服异己力量这样的行为,从利弊的角度来说,是损人不利己的。这样简单粗暴的形式,或许是先礼后兵之后的不得已而为之,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合则聚不合则散的相处模式,总归是让我不太想象得到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形式。

可要坦白的说,公共面向的外界发生这些可怕又绝望的事情的时候,我的私人面向里是不断发生着一些美好而又轻松愉快的事情的。就好像外面乌烟瘴气而我的小窝里依旧是温暖如初的,这让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一方面我想要旁若无人的愉快的感叹生活,另一方面我也无法安然且面不改色的继续傻乐,而后出于对疼痛的畏惧又缩回了我的乌托邦,内心纠结着进退。探头伸出去传回痛感,又用生活里大量的糖分麻痹自己,反反复复,不知所措。可还是坚定着,想去做一个温柔的人类,保持对疼痛与温暖的感知,对一小部分人柔软,一部分人温和,另外的部分随便漠不关心或者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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