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张纸【十六】

【十六】

    “林林,过来。”阿爸旁边的女子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这就是阿妈...田林林想着。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对面的一对儿璧人。

    阿爸还是老样子。他的眼睛看着阿妈,满是温柔,却一眼不给田林林。

    阿妈披着件大红色斜襟长袄,领口和袖口镶了一圈白狐毛,红白相间,衬托出一张精致的脸。岁月丝毫没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也对,田林林想。阿妈早就死了。自己看见的,应该不是人吧。或许,这是一个梦。

    她一步一步走向田林林,一身白色澜裙,行走间步履生辉。田林林看着阿妈,这是十几年前老式的衣裳。看似艳丽,可穿在阿妈身上,毫无庸俗感,反而瑰艳俏皮,如火明媚。

    终于,她握住了田林林的手。

    真冷,田林林打了一个哆嗦,这手,虽然好看,却毫无生机。可她没有抽回手,这是阿妈啊。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着阿妈。

    “林林,多亏了你,我恢复了样貌。”阿妈缓缓的说着。“所以我得以来到你的梦里。”她摸着田林林的脸,像极了一位慈爱的母亲,只是这母亲,永远的停在20岁,与田林林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妹了。

    “不要为难自己,做你想做的。”她和田林林说着,“跟随你的心。阿妈已经死了,不能给你庇佑,心里愧疚,你万不可再消磨自己。”她说完,竟慢慢飘远了,从田林林的视线里渐渐模糊。

    田林林涌出大滴的眼泪。阿妈消失了,阿爸也不见了,远处又变得晦暗一片。这个梦里,她始终站在一处,始终看着这些变化,腿却像灌了铅,结结实实钉在那儿,一步也迈不出去。

    她心里疼,一抽一抽的,像个无助的孩子。她本就还是个孩子。

    “这就是母爱吗...”她的眼睛又渐渐模糊起来。

    再睁开时,眼前已经是李妈了。

    “小姐,昨晚你突然昏倒,可把老爷给着急坏了!”她一脸的关切,看到田林林醒过来,又是掩不住的喜悦。

    “老爷叫了镇上最高明的大夫来给你诊脉,大夫说你是思虑过度。小姐,咱们可得好好歇几天。”她端来一碗汤,“来,这是我熬了好几个时辰的老母鸡,你喝了,补补身子。”

    “老舅呢?”田林林接过碗,闻了闻,真香。

    “老爷看你没什么事儿,今儿一早去政府厅了。最近,镇里好像确实挺忙的。听说,李督军要从瑄城回来视察,老爷可是得忙一阵子了。”她又从提篮里掏出一盒点心,“这是刚给您买回来的白俄蛋糕,老爷听说您喜欢吃,就吩咐我们去请个做点心的师傅呢。”

    “有劳你们了,李妈,我想自己躺会儿。”田林林喝了两口汤,把碗递给李妈。又躺下了。

    李妈看田林林一脸的疲惫,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田林林躺在床上,忍不住的流泪。

    她拿出两个匣子,用钥匙开了,发现那片血红的花瓣儿就躺在角落里。她捻起花瓣儿,放在阳光下仔细的端详着。这里面的纹理,脉路,和淡淡的香气,都明明白白的告诉田林林,它确实不再是一张小像了。

    她深吸着气,又拿起其他六张小像,看向反面的字。

    还是阿爸的字体,还是她熟悉的黑色墨水。每张小像的背面,都整整齐齐的写着字,就连格式都和之前那张一模一样。

    “阿爸,你要用活生生七条命来换阿妈复活吗。”田林林小声地呢喃着。

    她拿起一张阿妈六七岁的小像,反面写着,“济医阁  绿  生机”。

    像触电一般,她脑子里浮现出前一晚的事情。他们回来的时候,偶然碰到的事情。这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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