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燕很强,短短两天时间就恢复得七七八八。
那夜挣扎着到了医院,后来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了个好觉。但凌晨五点,天未亮时就被周畅叫醒,给她配了些药,准备开车送她回家。
她感觉到困乏,身体的某些部位还是痛得厉害,但没有丝毫的留恋,甚至她还拒绝了周畅送她回家的提议。重新穿回那身黑衣,便冲入了还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雪,在她走后近一个小时才渐渐停歇。路上,她的痕迹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她请了两天假,在家里躺了一天。周畅的医术她是放心的,配来的药效果也很好,一直躺到傍晚的时候便觉得身体好了许多。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觉得疼痛也不那么剧烈了,该是好了个七八成。
这一天,母亲也没有多问,只是来门前问候了几声,同时准备了一些饭菜送到门口。她知道自家女儿做事是有分寸的,虽然担心,却不想干预她。自从老公去世以后,女儿经常为了父亲的事来去奔波,奈何一直没有办法查清真相。她没有办法,只能在背后默默支持着。
吃了点饭,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吃了一点医院拿的镇静的药,强迫自己继续休息。她知道,自己想要尽快好起来,必须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让身体组织去修复。
羊堡的嗅觉异常灵敏,而且在小镇上有很多耳目,仿佛是他们嗅觉的延伸,说不定已经怀疑到自己的身上,而早点回去上班才能打消一部分怀疑。面对着羊堡,她虽然充满着斗志,但常常会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无可奈何。毕竟,这是一头盘踞了几百年的怪兽。
第四天她抖擞精神,准备去警局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很意外的电话。电话是秦起打来的。
“南宫啊,今天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是在催我上班?哈哈。”
“是呀,老杜躺下,你也躺下了,这警局可就剩我一个光杆司令。不抓个回去,我这工作还怎么做呢?你说对不?”
“算了吧,老秦。你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告诉我的吧。你这个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可能这么残忍对待一个女生的。快说吧,究竟是什么要紧事。”
“哈哈哈——”电话里秦起在大笑,紧接就宣布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是这样的,我刚接到一个紧急的调令,要调我去城里执行一项护卫任务。这个任务的时间大概是一个月,所以啊,接下来的这个月警局就要交给你这个副警长来全权负责。”
“什么?”
南宫燕大吃一惊,这确实是个非常令人吃惊的消息,而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对于秦起这样的老警察,在大城市里干了十几年,然后回到这猛兔镇当个警长,相当于是给了一个闲差养老。
但现在,竟然会有什么护卫任务来调他去城里一个月,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儿。南宫燕可不相信城里出了什么大事,竟然需要调一个偏僻大山里小镇的警长去执行任务,这背后定有猫腻。
她迅速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向外冲去。一辆警车很快亮起了警灯,呼啸着驶入雪未化尽的道路,向临时破败的警局冲去。她要去当面问问老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警局里共有两辆警车,一辆是轿车,一辆是越野。其实对于小镇来说,拨给警局的经费向来有限,不会专门购置警车,所以这警车其实就是警长和副警长的私人汽车。平时在车里放一个活动的圆形警灯,需要出警的时候把警灯往车顶一放,就成了警车。
当然,这些使用的费用还是有着丰厚补贴的,这些都是政府拨款。虽然发不了财,但在使用上不至于亏自家钱。羊堡曾经要向小镇的所有公共部门提供经费支持,理由是这个古老家族要为小镇的建设出一分力,其中就包括向警局提供,但被秦起拒绝了。所以,镇办公大楼在羊堡支持下光鲜亮丽,而这个警局却是越来越破落。
挂着警灯的红色轿车飞快驶来,随后在门口一外大甩尾,稳稳地停了下来。轮胎带起的泥土并没有像前几天那辆公羊车一般砸到墙上,只是翻滚了一下就掉在旁边。
房间里,秦起看着,笑着摇摇头,心道这次差点丢了命,这开车的习惯还是一点没变,心真是够大。
“砰!”
门被急速推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响。南宫燕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劈头就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调你去担任什么狗屁护卫任务?”
秦起坐在位置上,摊了摊手,作无奈状,然后示意南宫燕坐下。转身从旁边拿了一纸文件,递给了她。
南宫燕坐下,接过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这是一个传真件,上面有城市警察总局的印,应该是不假的。里面的内容正如秦起所说,是调他去执行一个重要的护卫任务,至于护卫谁并没有明说。
“为什么?”南宫燕很是不解。
秦起笑笑说:“早晨,老上级也打过电话来和我说了这件事。只说这件事是上面亲自定下的名单,考虑到我原来执行任务的战绩,所以抽了我回去,借用一个月。这事属实,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必须去。”
南宫燕沉默,这个时候出这么件莫名其妙的调令,要说没有鬼还真不信了。但究竟是哪个鬼搞的鬼,现在还不好确定。
“我明天就要出发,所以明天开始,这里一切就交给你了。你已经跟我干了六年,完全可以胜任警长这个位置。将来,这个位置也是你的。”
“可是……”南宫燕想说什么,马上被秦起伸手制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唉!这小镇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么平静。这底下的暗流我也是知道的。你很强,也很年轻,但生命终究是宝贵的,不要轻易再去犯险了。”
听到这里,南宫燕抬头看着秦起。听这意思,似乎他已经知道自己夜闯羊堡的事了。
秦起不理她,继续说道:“羊堡在这里矗了几百年,根深蒂固,想动摇它确实没那么容易。拘捕令我已经送上去了,不过这事牵涉到羊堡,估计得往上送,什么时候能批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秦起从烟盒里抽一根递给南宫燕,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狠狠抽了一大口,烟雾瞬间遮盖了他的大半张脸,也遮住了一脸沧桑。
“当然,这次也不全是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南宫燕诧异。
“考虑你一个人不好开展工作,所以我打电话问了一下周医生和老杜。现在,老杜基本能行走了,决定回来警局工作。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当然,他现在走路还不利索,需要拄着拐杖,这就要你下午去接他回来。”
“呵,总算还有个好消息。”南宫燕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中午,吃过饭,南宫燕直接就来到了医院。这几天,雪中后一直是晴朗的天气,阳光越来越烈,原本盖满了小镇和大山的雪也在加速融化着。融化后的雪水沿着屋檐滴下来,打在地上“嗒嗒”地响。
“南宫警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看上去气色不错哦。”一进门,周畅就笑着迎了上来。
南宫燕笑笑,上去和他握了个手,说:“我来带老杜回去。”
两人并排走向病房,旁边的两个护士各自忙碌着,随意地看着他们走过。
“身体好了吗?”
“好了,现在基本没问题了。”南宫燕用力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毫无问题。
周畅伸出大拇指:“强,真是强!哈哈哈——”
两人说笑着,很快推开了病房的门。这个病房一直没有外人住进来,还是这几个老面孔。小月还躺在床上,不过已不再流泪,但也不愿起来。王秀枝依然愁眉苦脸,天天照顾着自家女儿,只是现在偶尔可以回家去陪一下自己老公。
老杜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说起来也就一个小包,几件衣服之类的。他坐在床上,靠着墙,沉默不语。厚厚的眼镜片下,小小的眼睛正闭着养神。听到南宫燕的声音,他睁开了眼来。
南宫燕刚进门就被王秀枝拉住了手。王秀枝看到她就很急切地问:“南宫警官,我家小月的案件进展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抓住那个坏蛋啊?你看我家小月这个样子都三个多月了,这要是一直这样,可怎么是好啊!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竟小声地哭泣起来。眼泪顺着那已不再光滑的脸颊流了下来,顿了几下才流到下巴,随后掉落在地上。
南宫燕抓着她的手,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小月。小月看着她,笑了笑,笑容显得很是干巴巴。笑了一下,似是不愿意面对面看着,转过了脸去,盯着那面白墙。
南宫燕转头对着王秀枝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那个罪人抓住的,还小月一个公道。”
这时,老杜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拎着包慢慢移了过来,边走边说:“南宫,听老秦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这事儿真是有些奇怪。幸亏我也好些了,可以帮你打些下手。”
拆了绷带的他,皮肤有些苍白,脸上留了些粗糙的伤疤,全身瘦了一圈,倒是显得更文弱了。
“什么?秦警长被调走了?”王秀枝一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反应激烈。
对于她来讲,心里是知道那个坏人是谁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在她心里觉得是不可能讨回公道的存在。但她相信秦警长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现在如果秦警长走了,这事儿不就再也不可能了吗?
“不不不,他只是出去一个月,一个月后就会回来的。你不要担心,我和老杜都会帮着你的。周医生也会保证你和小月的安全,你放心吧。”南宫燕握着她的手,好声相劝。
随后,南宫燕扶着老杜离开了医院,驾着警车回了警局。医院内,王秀枝突然被这个消息搞得心神不宁,她抚着胸口坐在椅子上,显得六神无主。随后,她拿起了电话。
李前程正埋头在一堆资料里。处理完了学校的事务后,回家还要处理这一大堆副镇长安排下来的文件。就为了那个高级职称,为了以后能多点工资,他也只能豁出去了。他觉得累,很累,但他必须坚持。
“等过些天,学生都放假了,就能喘口气了。”他拍着自己的地中海,自言自语。
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看到了老婆这个字眼,欣慰地笑了。他接听了电话,然后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消失。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耳根一热,眼前突然变得模糊,眼中的房子、桌子、文件都在旋转着。
“啪”手机突然从手上滑落,砸在了桌子上。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赶紧扶住了桌子。他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脑袋涨痛。于是,他抱住了脑袋,蹲了下去,大口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缓解过来。
电话里,王秀枝着急的声音在喊着:“老李,你怎么了?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