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瑶的一摔

生命的张力,来自日复一日的刻意练习。尤其是在T台。所有的美丽潋滟,都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欲带皇冠,必承其重。”不过,你能承重,不代表你就一定能戴上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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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少遍重复,

都要保持最佳状态,

那叫职业精神。

奚梦瑶,在维密大秀的舞台上摔了。一夜之间被黑得特别厉害,上了微博热搜榜第一位。有的人仿佛一直等着她栽了,赶紧落井下石批驳她抢镜炒作,觉得自己仗着几分运气,一路顺风,不好好做超模,玩不正经的综艺秀——“一天不练功,自己知道,一周不练功,身边人知道,一月不练功,全世界知道。”也难怪摔在T台上。

大部分人对奚梦瑶的批评,主要是应对她摔倒后的反应,还是有理有据的。虽然有一堆明星还有公司的支持,迅速帮着梦瑶说话点赞,说摔倒了爬起来就好,首先她是一个小姑娘,其次才是维密秀场的模特。但是火眼金睛的批评者,还是看出来,作为一个出场七年的资深模特,这一摔,基本摔掉了她的职业生涯路,跟地滑没关系,跟踩纱没关系,这个结结实实的大跟斗,是在舞台中央,而且奚梦瑶的临场表现,十秒钟的跪地停滞(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只有出现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认知,才会有瞬间发懵的表现),傻笑着走完后面的秀,都不是一个资深模特应有的反应。这在维密历史上绝无仅有。

“它的严重性,等同于刘翔在世界级比赛中起跑就摔倒;等同于刘璇在世界级赛事上摔下平衡木,等同于外交部资深翻译在部长级会议上翻译时,直接把关键用词搞错了。”任易是这样评价的。

崴脚、掉鞋、踩裙子,在高跟鞋踩出的名利场,在哪次T台都有可能遇上。

宝贝,你鞋掉了 ↓没事,光着脚我也要走完!

宝贝,你衣服掉了 ↓没事,自信就是我最好的穿着!

宝贝,你踩着纱扭着脚了 ↓没事,使劲拽一下,就好!

观众的严苛和挑剔,是认为奚梦瑶缺乏“职业感”——对一份职业的敬畏。人生就那么几个关键时期。你可以出错,但是错了就错了,关键在于如何完美弥补。你不迅速弥补,还有空发呆十秒?你的职业感呢?

我认识一个女演员,今年46岁。她做演员25年,用一个观众苛刻的眼光来看,她的职业生涯可以用毫无亮点来形容。长得规规矩矩,人生也规规矩矩,演过很多的电视剧,你看到她的脸,会觉得面熟,但是你不会记得她是谁。她跟很多艺人合作过片子,那些人都火了,她在中戏的同班同学也大火了好几个,大众一直不认识她。

我跟她有过两次见面。一次是一场公益活动,我有幸作为参办方的一员。一整个化妆室当时给了当红演员孙俪,因为她粉丝无数。在活动开始前,她被迫坐在走廊上,腰杆挺得笔直,一直不断地化妆,拿起小镜子,至少照了有一个小时。没有人找她,大家都去化妆室扑向孙俪。我当时的第一印象是,那么爱臭美,好作呀。

六年后有一天,我参演了一个电视剧录制,在片场又一次遇到她。因为各种问题,导演NG了七遍,每一遍都跟她没有关系。相同的台词,她说了七遍,跟着剧情哭了七遍。每一遍结束后,她都要问导演,妆有没有花掉。我虽然还是觉得她有点小作,但是,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怒,因为这七遍,真的都不是她的错。但她没有。

中午休息,我们一起吃盒饭。她跟我说,她演戏25年,每一次出场,都要力求完美,哪怕身体有任何不舒服。因为那时那刻,她不属于她自己,她没有任何借口。她说,无论多少遍重复,她都要保持最佳状态,那叫职业精神。我突然就理解了,对演员来说,保持臭美是对观众最大的尊重。

如果她是奚梦瑶,无论走过多少场大秀,在大秀前一天,可能都会努力地不断地以完美状态要求自己。不出差错,是演员最基本的原则。当然,也许正因为在娱乐圈,她可能没有那么多娱乐精神,所以,时至今日,依然默默无闻。

但是,在那一次之后,我对她肃然起敬。

我们普通人要在维密秀里看什么,

看摔跤,看出丑?不是,看的是生命的张力。

奚梦瑶摔倒在维密舞台,普通人也就图个乐子,甚至不知道奚梦瑶是谁。很多人知道“维多利亚的秘密”是一个超火的内衣品牌,但是自己未必去穿它。

我觉得,我们普通人看维密秀,需要学习的,是来自生命的张力。生命的张力,来自日复一日的刻意练习。

无论是否在T台上,所有的美丽潋滟,都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更重要的是,你能承重,不代表你就能戴上皇冠。那些夸张的饰品和鞋子,本质上都是反人性的,你还要装作很舒服地去驾驭它。但是你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要全然接纳相应的职业病,包括长期穿高跟鞋带来的病痛折磨。

台上一分钟,台前十年功,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一位叫Poppy Cross的健身博主,在网络上发表了她被改造成维密天使的四个月。深蹲,硬拉,负重箭步蹲,哑铃弯举,俯卧撑,窄握双杠臂屈伸……举重要超过自重,体脂在18%以下,臀肌要像混凝土一样坚固,走秀前12小时不能摄入液体——最后的你,才能微笑地去负重维密天使的翅膀走T台。翅膀重达20到30磅,而且你还要掌控它,就像生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而这维密天使的翅膀,还不是每个走秀的模特都能有荣幸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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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好的坏的,只有全部接受,

才能遇到更大的舞台。

不知道你们是否关注过《天使之路》,就是维密秀模特选拔赛。

在维密秀模特选拔赛上,有人质疑比赛的公平公正。

很多人一定看不上奚梦瑶,觉得你凭什么,凭什么成为维密大秀的“协助裁判”,选秀过程中奚梦瑶也是一口一个学姐(学妹当裁判,学姐你尴尬吗),那么多学姐,也不乏十几年的模特跟新人PK,在维密PK秀这个舞台上,互黑互白眼,一方面觉得不知道评委会评选什么样的人才,根本就没有什么标准,觉得英语好占尽风头,另一方面,还得沿袭着评委的标准,为了这个名利的大舞台,争风吃醋。那种难过的感觉,可见一斑。也是必然的代价。

在《人物》杂志一年前的专访中,反而看到,奚梦瑶非常熟悉这样的功利场。在谈到维密秀时,她说,“我就是个工具。What?我就是个工具。其实所有的宗旨都是为了卖掉衣服。”

没错,维密秀就是卖内衣的。所有的模特都是为卖内衣铺垫的一个工具。当然如果只从这个角度去看这件事,就非常哑然无趣了。在《天使之路》的评委标准里,一个从来没被说出来的标准是——一种感性的认识,那就是生命的张力。内衣穿在你身上,比之橱窗里的模特更有生命力。那种能把内衣卖掉的生命力,才能够让评委眼前一亮。没有那样紧实的臀部,非人类的标准化动作的展现,成就不了在观众眼里闪亮的人。这就是T台模特选择的路,没有说话的权利,只有身体的展示。

奚梦瑶T台一摔后,很多人拿出曾经采访她的视频。她的犯错,基本预示着她T台生命的结束。

但是奚梦瑶这个人,是有生命张力的人。在《人物》采访中,她说:“维秘一年只有一次,它是万千工作中的一个。以往都是到这个时候,大家才能想起有我这个人。但是我好像也没有为这件事烦恼,Nothing I can do,我还能干吗呢?就是接综艺干呗。但问题是这些事要有合适的机会才会接,不是所有的综艺,只要给够钱,我都去,那我也太不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和对不起自己的粉丝了。”

在一次奚梦瑶跟刘嘉玲的对话中,刘嘉玲跟她说,“有些人是无理的骂你,那你就让她去骂好了,反正你也不认识他,你也不知道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当你把这些东西全部都take in(接受)的时候,你才会变得更强大。”她说,这句话,对她影响很大。

无论她未来做什么,我觉得,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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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刀尖上行走,哪怕落泪,也要含着珍珠般的眼泪。每个对自己有要求的姑娘,都会努力站起来,用时间给自己一个漂亮的转身。

一个舞台终结落幕,另一个更大的舞台在身后展开双臂等你。

这句话,送给奚梦瑶,也送给所有曾经遇到过挫折的姑娘们。

这才是优秀者选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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