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麻也见面的时候,我的A星球正好绕了大半个太阳系,在特定的轨道里遇见那颗W星球。我们隔着渺茫的星际招手,彼此笑容里还带点老友重逢的味道。
因为我们都早早预知到了这次会面,像哈雷彗星撞地球,北京遇上西雅图。我们最终会遇见,这是一种规则,和地心引力一样无法抗拒。
我老早就从别人口中了解到她。
那些麻也曾经遇见而我正在遇见的人对我说,你知道一个人吗?
我问,谁?
麻也。他说,声音带着被真空稀释的回音。那个住在W星球的人,她有一棵树,树上开满了纯白色的花。她很热情,会跟每个人打招呼,你要记得向她微笑,那样她就会给你一朵花。
我听完笑了,脑海里浮现女孩站在树下双手捧满花朵,一朵朵扔向无边的星际,她的身边星光围绕,像童话里分派幸福的天使。
从那天我就开始期待,期待在这个轨道的某一点上遇到那棵开满纯白色花朵的树,和住在树下单纯的女孩。
终于在这一刻,我们相遇了。
麻也果然像那个人说的抛给我一朵纯白色的花,远远看像柔软的丝絮,摇摇晃晃飘落在A星球的另一端。那是我要走半个月才能到的地方。
我看看她那秃了小半的树,摇头拒绝了她再抛一朵的提议。我坐下来说,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好啊!她说,从树上跳下来,学着我盘腿坐下,露出儿童的笑。
我们聊什么呢?不过是聊她的树,她的花,我的A星球和从前遇到的人。
聊了很久,聊的很开心。话题单调却并不枯燥,因为我们热爱它们。因为热爱,所以欢喜。
两个星球逐渐靠近又逐渐分离,大气层边缘微微摩擦,发出细微的爆破音,像我们的灵魂碰撞擦出火花。
W星球移动到A星球上空,我们头抵头,要一直仰着脖子才能看见彼此的脸。我索性就躺在草地上,看麻也一个人在跳上跳下。
她爬上树的顶端,伸出手朝我喊,阿一,快拉住我的手。
这时两个星球距离最近,两份不同的引力相互抵消,身体轻盈的似乎要飞起来。我依言伸手,指尖带起轻柔的风,漫长的静谧糅合无垠星际。
两颗心靠的最近的时候,而我却牵不了你的手。
W星球离开A星球那天,熟悉的引力回溯,我迈开沉重的脚步朝另一颗星球大喊:“麻也!我也想送你点东西!”
“什么?”她的声音传来。
什么?我能送什么呢?A星球荒芜人烟,遍地是枯黄的杂草,我除了自己,没有别的东西。
“后会有期!”
穿越光年的承诺直达耳边,我奋力大喊,许下一个遥远的约定。
A星球和W星球接轨,但何时相遇仍未可知。也许是几月,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万年。
偶尔遇到其他星球的人,我会问,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叫麻也的女孩,她有一棵开满纯白色花朵的树,如果你见到她,记得要向她笑,告诉她另一个女孩在遥远的星球里,期待和她重逢。
后来我跋山涉水走到星球另一端,看见苍茫的大地上那朵洁白的花。
像小王子守护他的玫瑰那样,我把它带回我住的地方,细心呵护。
在日复一日里,陪伴我渡过那些孤单而漫长的星际时光。
我从不悲伤,因为我知道,在两万亿光年之外,有一个女孩,和我一样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