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晨一点被蚊子咬醒来,久久没有睡着,遂怀念起被自己当垃圾甩掉的蚊帐(那时年少轻狂、自以为是;又把夏天看得太远,不以为意)。失去蚊帐以后,幡然醒悟,大概我们还是需要蚊帐的,贴上甩掉蚊帐前写的一点随笔,谨记自己的天真、幼稚,期待有所成长。
现在还没有蚊子,但我们都挂着蚊帐。这些蚊帐是半透明的纱,阻隔在人与人之间。对方的声音可以穿透蚊帐,直击到自己的骨膜;而自己的举动亦可以随光线反射,通过蚊帐上细小的孔,从而映入彼处眼帘。因为我们的距离是如此接近,蚊帐似乎若有若无,以其自身的朦胧感造成一种不存在的假象。
它四面均系牢在床沿的架饰上,这些架饰是生而为之的。于是形成了一个空间矩形,像半透明的包装盒,包裹着我们这些人。又因重力因素而有所垂耷,所以显得松弛,如被精神的液体浸湿的盒子。正是这种松弛,使躺在里面仰望天花板的人,感到逼仄的窒息感——那顶上的纱布垂下来,直逼脸庞。大概每种挂得太久的东西,都失去了它本来的模样。这样以后的结果便是,人不由得觉着自己是躲在床下怕被发现的,盯着床板祈祷一种无人打搅的暂时的安全。更有甚者会发觉自己像封棺以后突然醒来的人,不免生出淡漠的生死惶惑之感。
这些 蚊帐一年四季挂在床上,疏于管理。若有若无的形象是一种习惯,没有人从中感到过去、现在,也很难看到未来。当然,每到夜晚,灯熄以后,视觉的守门人也休息了,这微妙的存在便不存在了。我以为蚊帐没有了,因为黑色将其笼罩,就像夜色把我们紧裹。然而,却是这黑色,把蚊帐留在心里的印记染黑,使它愈符合棺材的模样,冥静无声地装着自己,装着每个人,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