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

早上4点刚到,睡在身边师兄的手机铃声开始震动,这是她每天做早课的时间,的确勇猛精进,而且一打坐就是两个小时不动,实在是让人佩服。

我被声音吵醒,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居然看到了胖纸发的红包,今天是结婚纪念日,18年,第一次彻底忘掉,可是,在你忘掉的时候,居然有人记得,偶得的幸福。意外惊喜。居然微信献诗一首,屠格涅夫的《一朵小花》,配乐诗朗诵,山上的信号并不好,在德噶寺昏黄的灯光下,用3G听完朗读,不禁潸然。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碰,禅修中的礼物,感恩上师,不负此行。当你放下,才是得到。这些天一直在脑中浮现的就是这两个字,放下。在生活中它给了我最好的验证。

在第一天上山的路上,望着尘土飞扬的崎岖山路,我曾经在心里问自己,此行学习什么,需要目的么,脑中闪现的字就是放下。

因为疲累,刚到山上就昏沉睡去,梦中清晰地记得他收拾了一船牧童小时候的玩具,然后毫无留恋地和我说扔掉它,我望着船旁边几个零星转动的精美玩具,心中都是不舍。忽然,最喜欢穿的那件黑色大衣右肘被划了很大的口子,很厚的衣料就挂那里薄的可以透过天光,要废掉的节奏让我也心生不舍。醒来时情节清晰记得,我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放下。

时间再往前追溯,一个月前因为因为突发事件要离开多伦多,心里的纠结和惶然,对宝贝的依恋和不舍,每天培训他独立学习和生活能力,还给他写了一百封家信。现在在回过头来看看,其实作为妈妈我有些用力过度,当以本然心去面对宝贝,你能放下,他才会更从容地成长。

回到哈尔滨,用一周的时间整理久未打扫的家,目标极简生活,就是扔扔扔的节奏,过程会有不舍,但收拾妥当的不仅是房间,更是踏实洁净的心绪。终于有一天,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我都知道放的什么。之前则是一片凌乱,像极了我的潦倒心境。

妞妞发过来微信,假如生命只剩三个月,我会选择怎么过。很认真地想了想,给她的答案如果我还有三个月生命,我会尝试去非洲登乞力马扎罗山,如果有可能,还会去南极。然后回到家里,就像现在这样平静生活,把手机扔掉,逛菜市场,吃喜欢吃的油豆角和大米饭,打菜包,继续吃素,每天打坐,抄经,画还没尝试过的油画,给牧童写信每月一封,直到18岁,和我闺蜜说我最想说的话,开车陪爸爸妈妈去周边好玩的地方,安顿好他们未来的生活。把我想写的那本书写完。和胖纸告别。差不多就这些吧。

然后我又感觉到自己的贪婪,补充给妞妞的感想:忽然被你的问题搞得有点儿忧伤。感觉人生虚无,如佛经所云如露亦如电,假如生命真的剩三个月,应该身体会有不适,那么我说的大部分愿望都不会实现。最现实的做法就是,从现在开始去行动,即便这样,一些愿望也不一定能实现,想想好可怕,人生脆弱,所以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好好感受生活,陪陪父母,精进修行,放弃妄念。尼泊尔临行前拜访一个修行多年的哥哥,说起这段感想,他笑着说,其实,生命从开始就无他,只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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