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守护好底层的位置，再想着往上层爬

介绍一个“坏人”群体，在册人数达到300万，实际人数超过1400万，每一百个人中就有一个，很有可能你的小区就有，他们是吸毒者。坏人的标签贴在吸毒人员身上有些年头，不知道“病人”这个称呼会不会更加适合。他们似乎不属于社会分层中的底层、中层、上层。有人说他们是底层，可底层有成为中层、上层的机会，吸毒人员没有这样的机会。诗人说，当太阳升起以后，高高飘扬的旗帜下必将出现一块阴影，而这个阴影总是容易被人选择性遗忘。吸毒的人就属于那块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部分。我称这个吸毒圈子为“次社会”，用以区别于上层、中产、下层所属的社会圈子。

画一个最简单的坐标轴，横轴的左右各画一个圈，右为圈一，圈一内从下往上再画三个圈，分别代表底层、中产、上层，此为社会三个层次所属圈子，左为圈二，是次社会圈，吸毒圈，病人圈。

北京海淀学区房的血拼道出了一个事实：北京海淀区血拼的资格，根本就不是一代的积累，是好几代的财富堆积出来的资格。这属于圈一的三个阶层的血拼，是纵轴线上的层层递进。

戒毒所展示的事实是：从右边圈一滑落到左边圈二只需要一代的意外失足，一次足以。更可怕是圈一一旦滑落到圈二，属于圈一的历史将不再重演，圈二是肉包子打狗，只进不出。圈一里代表三个层级的三个圈既可上也可下，圈一里是机会多与少，是素质教育与义务教育的讨论，是这个时代寒门能否出贵子的问题。圈二是有和没有的问题，圈二讨论的是能不能重新做个正常的社会人，重新像个人一样的生活在地球上。圈二没有机会讨论素质教育与义务教育孰好孰坏，这些问题在圈二根本不是问题。先拿圈二开刀，找出病灶，呈现给圈一的人看。

法律对圈二的人说，生活是条条道路通“罗马”。现实反馈给他们的却只有“华山”一条路，最终他们选择了上梁山，倒逼着上梁山。

（一）吸毒人的罗马路

夏天，单位信箱里寄来了一张挂号信，浙江某快递公司所寄，是该公司与吸毒在戒人员解除劳动合同的通知，内容是：因某人吸毒被公安机关强制戒毒两年，根据劳动法第三十九条第（二）款规定，该人严重违反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故解除劳动合同。

南方某市供电公司在编职工，43岁，2014年第一次吸毒被拘留，公司未做相关处理，后因多次吸毒，2015年被强制戒毒二年，公司以长期旷工将其开除。

解除合同，开除职务无可厚非，法律也支持。法律也有温情的一面，给戒毒回到社会的的人改过的机会！

禁毒法第七十条的法条规定：有关单位及其工作人员在入学、就业、享受社会保障等方面歧视戒毒人员的，由教育行政部分、劳动部门责令改正；给当事人造成损失的依法承担责任。

法律人称这样的法条为“安慰性”法条，一群人参加某个比赛，一部分人获得一二名，一部分人没得奖，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给个最佳组织奖安慰安慰。

吸毒人员，解除劳动合同、开除公职不是吓唬你的，要当真。法律规定不能歧视戒毒人员是真的，社会依然歧视吸毒人员也是真的。法律与现实总是存在着差距。

法律与现实的差距法理学有应然法和实然法的区别。应然法：法律应该是什么样的；实然法：法律实际是什么样的。

（二）吸毒人的华山一条路

三个月前，戒毒号内一个人突然摔倒，自己站不起来，驻所医生初步诊断缺钾，需要到医院输液，补钾。去医院需要有人背，号里一个身材微胖的戒毒人员主动请求，他们两在前面走，民警走在后面，在通过安检门时，对面另一民警带着一个刚会见结束的戒毒人员穿过安检门，被背的缺钾病人眼睛在对方脸上停留了3-5秒后，就打起招呼了。缺钾的病人说，你怎么也这么倒霉，跟我一样被抓来。对方问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们遇到熟人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一开始总是诧异，接着是询问，随即是释然。诧异的是“原来你也在这里”，释然的是“我们早晚会在一起”。在确定完对方被抓的时间后，就能够确定双方会什么时候在‘下队’时候再次碰面，那时候两人就会在同一个大队。寒暄后，对方回到自己的号里，我们走向大门外等候的车辆。

走出大门的时候，收押室一个新吸毒人员正在办理强制戒毒信息登记。上车后，背人的说话了，这个新人他认识，拘留时是关在一起，他们来自一个县城。

到了医院急诊室，缺钾病人趟在床上输液，我们开始闲谈，我问那个主动背人的小胖子是不是想出来透透气才帮忙背人的，他说不是，他跟趟在床上输液的人是初中同校同学，躺着的人附和笑着说现在又被关在同一个号房，真有缘分。

这一路上都是熟人，同戒毒的老友，同拘留的毒友，同班兼同号、同吸毒的校友。

（三）罗马已亡，“华山”兄弟只好上“梁山”

2016年3月来了一个强制戒毒的“师兄”，强戒两次以上才有资格被这么叫，5个月前他刚从戒毒所出来。我问，如此怀念戒毒所的生活吗？

他既尴尬又无奈：家里不是久留之地，圈子朋友跟自己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正常的工作又找不到。要生活啊，就想着赶快赚钱，想来想去就想到去赌，赌来钱最快，谁知道来钱快，进来的也快。他停顿一会，用火柴点燃一支烟后继续说：赌其实并不可怕，赌完后遇到的那些女人才可怕，赌博、吸毒后过不了女人那关。女人、赌也不是无药可救，黄赌毒合并后我们就完了，又回重新回到黄、赌、毒到的圈子。

另一初中毕业15岁就开始混社会的戒毒人员验证了“师兄”的说法，一开始对他来说最具有吸引力并不是毒品。他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个东西，最有吸引力的是钱，就跟着年长的大哥去山上的赌场，一开始帮忙看场望风，有钱之后也参与赌。排在钱之后的是女人，是性。有钱之后也不知道出哪里冒出来年龄相仿的女孩，女孩年轻，都在14周岁以上，圈内人士告诉他们，女性14岁就有支配性自主的权力，与14岁女性发生性行为，在自愿的基础上，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金钱的追求，性的诱惑，赌的刺激，毒的催化剂，黄赌毒铁三角，进去了就不想出来。吸毒人对吸毒后的性爱有着深刻的描述：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高潮。

罗马的道路被断，身边只有华山的兄弟，上梁山是最后的归宿。可上了梁山，离收监就不远了。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