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生活在一个好时代。有一天,当突然发现自己不再是个孩子,当内心开始躁动,急需表达自我,塑造个性时,竟然听到了一种独特的呐喊,中国内地摇滚乐开始崛起。那盘叫做《中国火1》的摇滚合集让我百听不厌,他们帮我唱出了堵在心底却无力表达的声音,那十几首堪称经典的内地顶尖乐队的代表作就成了这些年里一直无法割舍的挚爱。只是,随着“魔岩三杰”在香港红磡体育场创造的辉煌逐渐散去,内地摇滚乐却走向低迷,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等到期待的声音。并且,在时光无情的打磨中,那个曾经充满了热血和愤怒的青年已渐渐学会了安静,接受了平和,摇滚于我,已渐行渐远,唯有回味还在。
那一年的毕业季,带着留恋和感伤离开了校园,正当还沉浸在对校园对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和对未知前程的忧心冲冲时,不经意间听到了一首首让人抓心挠肺的校园民谣,那么敏感,那么直白,又那么美好。于是,在以后的岁月里,它们成了我对校园生活美好回忆的酵母和增味剂,也成了我躲避现实生存状态的港湾,每每听着它们就会暂时忘却生活中的不安和残酷。于是,民谣自然而然地成了我生活中一直不变的旋律。
喜欢民谣是因为它的简单,敏感,直白和总能直击内心的诉说,当然还有它的诗意。很多民谣,当歌者唱起时,总会让听者唏嘘甚至潸然泪下,于是当你用心品它的歌词时,才发现它又似一首或深情或隽永的诗。诗和歌本就密不可分,有些诗,触动了歌者,于是谱了曲,成了歌,被更多的人喜欢并传唱。这两年,听到了不少由诗改编成的歌,于是就一下喜欢上了这首诗,由此又喜欢上了写它的诗人和它背后的故事,这或许也是喜欢民谣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吧!听赵照的《当你老了》,知道了爱尔兰著名的诗人叶芝,也知道了叶芝对美丽姑娘毛德刚终身无望的爱恋,即使毛德刚明确拒绝了叶芝的追求,但他对她的爱慕却终身不渝,直至五十二岁才万般无奈地跟别人结婚,即使如此,临终前还渴望毛德刚能最后见他一面,竟也被她拒绝了。当然,也别去谴责毛德刚的冷酷无情,因为爱不是同情,更不是施舍,既然她不爱他,那就必须断然拒绝。这首诗于叶芝,是对美丽姑娘的最长情的告白,但赵照却把它唱给了母亲,也同样令人深深感动,爱情和亲情并不对立。听刘胡轶的《从前慢》知道了木心,一个生于乌镇,逝于乌镇,但大半生却是在海外漂泊的艺术大师,一个一生只醉心于艺术独生终老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才华横溢却不为国人所知的超然于世的人,或许只有像乌镇这样的江南水乡,灵秀之地才能赋予他优雅恬淡,正如他诗里描述的那样:从前的日色变的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因为这首歌,喜欢上了这首诗,进而想了解这个人,只是当买了他的书,想细细品读时才发现,他的高度是我实在无法企及的,他的书,我很难读懂。听毛毛的《怎么办》知道了藏地诗人张子选,知道这首歌改编自他的那首叫《牧羊姑娘》的诗,知道了他写的《藏地诗篇》:“世人都在呢,你去了哪里,诸佛都在呢,你去了哪里。”“我之所以哭泣,是因为百世轮回中,你我之间常常隔着茫茫人世”“拜谒万佛寺,佛已多得很像是众生,而我需要重回草原,那里马好花静”,还知道他的作品大多是描述西部,讲述藏地的,而我亦有着无法剥离的西部情结。听刘东明的《西北偏北》知道这是诗人小引的一首诗,看了他的诗,唯有这首能深深打动我,再配上刘东明悠扬的旋律和沧桑厚重的嗓音,无论听多少遍都会心潮澎湃,绝非矫情。黄河畔,山岗上,是有魔力的。初听周云蓬唱的《九月》一下就被它的辽阔,孤独和神秘的意境深深吸引,后来才知道这或许应该算是一首最悲情的歌了,它的词是海子的诗,谱曲的人是张慧生。海子,一个在中国诗坛有着崇高地位却在二十五岁时,在山海关将铁轨变成了去往天堂的天梯,而张慧生,一个吉他演奏家,此生或许只谱过这一首曲,最终也是自己将自己的肉身送入天堂。
在充满激情和幻想的年纪,最吸引我的当属流浪歌手,常常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背着吉他浪迹天涯。只是,当我开始准备将理想变成现实时,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无论是外在特质(五官不正,五音不全),还是内在气质(不通音律,不谙情怀)竟没有一点可造之处。感谢老天做得这么彻底和决绝,断绝了我折腾自己和祸害社会的可能。虽然做不了流浪歌手,但我还有远方,当然必须以民谣相伴。一直都认为流浪歌手和民谣歌手只是人们对同一群人不同属性的不一样的称呼,他们在旅途中感悟,在路上高歌,在他们脚下,在他们心里,永远没有终点,只有更远的远方。于是,他们的故事随着他们的歌声四处流淌,湿润了别人的心田,入了别人的梦。于我而言,每一段旅程总会和民谣相伴,在狂野的星空下,在日落的山谷中,在水榭桥头的月影里,在偏远宁静的山村伴着昏黄的灯和远远近近寂寥的犬吠,当六弦琴声伴着的歌声在耳畔流过,才能更深地感受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在长途跋涉,身体极度疲惫,连话都不想说的时候,戴上耳机,随着音乐的节奏,脚步似乎会轻快一些。当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肆意撕扯扎在旷野山间的帐篷,仿佛分分钟就会连人带帐篷一起吹走或被雨水淹没时,戴上耳机,将音量调至最大,唯有如此才能将恐惧和担忧隔开,迅速入梦。啰嗦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别人,民谣和远方是如此般配,那首《在路上》几乎成了行者的主题曲,而每次听大冰那首《背包客》总会让我心神不宁,直至再次背上行囊去向未知的远方。许巍的《旅行》总会让人在青山白云间纵情高歌。陈鸿宇的《行歌》真的会让人一边走一边唱一边回头张望。在路上听着钟立风的《在路旁》也一定会忍不住停下来看看打雪仗的孩子,晒太阳的老人,那一朵被人遗忘的野花,也一定会和路人一起没完没了地唱。一直记得那一年在去往可可西里的路上,车载音响里一直响着大冰的那首《陪我到可可西里去看海》,虽然并不是因为这首歌才想去可可西里的,虽然可可西里没有海,更不能划船,但不管未来,一定要来。
在给这篇东西想标题时,费了很多脑筋,始终无法想出一个有新意又准确的题目,“诗与远方”已是一个被人用滥了的说词了,只是真的想不出一个比它更贴切的题目了,既然无力标新立异,只得随波逐流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就在写这篇东西的这几天,许巍推出了一首由高晓松词曲的新歌《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并一下子引爆了朋友圈,确实是一首能让人感怀很久的好歌,虽然生活一定会有无能为力的苟且,但若失去了诗和远方,还算完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