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发现这几日给你写信的频率越来越高,基本能做到每日一封,其实并不是因为我闲了下来,反而是因为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因而不想去做,决定给你写信。就好比如现在,十一点半要和Kevin conference,要读的书还没有读完,只剩两个小时,却要抽出其中四分之一的时间给你写信。
要给你写些什么好呢,每日都写一封信,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就好像千言万语,其实只存在于相隔天涯海角的人的心里,因时久不见,一见面,才有千万种事情要向对方诉说。你和我,其实也相隔天涯海角,不是地理意义上的天涯海角,却是时间意义上的天涯海角。是了,我亲爱的朋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不过我是年轻的你,你是年老的我。可是我不知道,你会在何时何地读到这封信,会是一个月之后的我吗,一年之后的我吗,还是说十年之后的我呢?见信如见人,此时此刻,面对你,我不想将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只当坦诚相见。我的疤痕,我的痛苦,我的快乐,和我的记忆,你都曾知晓,经历,可是,你也会选择忘却吗?
春天来了。走去吃饭的路上,两旁的草地开满了蒲公英,小小的一团,直立在风中。偶尔我也会折过几只,顺着风的方向大力吹气,看一根又一根白色的种子飘散开来,浮于天地之间,好不自在。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蒲公英,我想,至少在我有限的记忆里确实如此。深圳是没有蒲公英的,高楼大厦间,是整齐的花圃和高大的树木,困于一方天地之间,无处可逃。而老家,却总是夏天和冬天的模样,一心赏花的人来得太晚,才发觉此地早已没有春天的印记了。
我在想,这个地方,究竟是从何年何月,何时何地飘来了一株蒲公英的种子,从此落地扎根,长出第一个毛团的呢?第一个春天,它是孤独的,可是风吹来了,它所结的种子,就与它告别,于是第二个春天,除此之外,开出了另外的毛团。一年又一年,一春又一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才得以见到这锦簇的蒲公英。
而这世间千万的蒲公英,又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一直都很喜欢今何在《悟空传》的结尾,天怒下,花果山早已成为了无毛之地,种不出一棵桃树,结不出一颗桃果。所有人都忘了,花果山满山遍野的花草树木的模样了。有人为了一粒种子而死,有人为了降雨而冒犯天条。终于,下雨了,而种子落地生根了。
纷纷落叶飘向大地,白雪下种子沉睡,一朵花开了又迅速枯萎,在流转的光的-陰-影中,星图不断变幻,海水中矗起高山,草木几百代的荣枯,总有一片片的迎风挺立,酷似它们的祖先。
怎能忘了西游?
这几日读《自私的基因》,昨日写完了论文,午夜前终于给教授发了过去。书中所讲的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我们是基因所制作出的生存机器。存在,不过是为了传递基因。可是生命,难道只局限于这方寸之间吗?
你看,草已结了草籽,春天也要来了。
祝一切都好!
四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