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L先生归国后的首场演奏会后,他被众多记者包围在大堂内进行访问。年轻男记者好奇地递过麦克风说:“关于这次的新《wish》翻译为:愿望,许多人听过之后觉得这动人的旋律一定与爱情有关,那么请问这首曲子是您写给爱人的吗?”
没等他回答,中年男记者又接着问:“您一直保持单身是和这位女性有关吗?”
“她是谁呢?”某个中年女记者快速插问。
后排另一名女记者举起麦克风追问:“你认为爱是什么?”
L先生保持沉默——
乐雪躲在舞台的幕布后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动人的贝多芬曲《月光》正流淌在整个礼堂中,幕布前面的舞台上是正在表演的A大艺术学院钢琴系系草和芭蕾系系花。她曾在一些新闻中看到过他们,女孩因后天疾病无法发声,便自小练习舞蹈以表达自己的情感,后来在艺术圈大放异彩,被誉为静默的天使。他们即将在明年春天一起去维也纳留学,是备受众人期待的艺界新星。
此时,乐雪看到女生自背后静静地拥抱着男生,而后留下一张字条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便转身离去。弹琴的人闭着眼睛,不曾看她走远的背影——原来,这是一场告别的独奏会。当乐雪觉察到事实,方才理解了这遍布礼堂的凄清的琴声。
“谁?”当她走出幕布顺走了置物架上的字条攥进手里时,男生听到声响后停止了弹奏,回头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她尴尬地一笑,说:“你好,我是来调琴的。”语毕,递上名片。
他起身看着名片念道:“乐雪……”
他将她的名字错念成了快乐的雪,她有些惊讶,可出于陌生和尴尬便没有否认。名片上印着她家琴行的名字,这是她作为调琴师被指派的第一份工作。
男生礼貌地让出钢琴,她却支吾着:“其实……你知道它哪里坏了吗?”事实上她遇到了一个难题,她根本从未认真学习并记下父亲教授的调琴方法,只是被迫来到这里,希望能侥幸交差。
对面的陌生人凝视她许久后,走上前来说:“有些黑键松了,低音这里也需要调整,可能是我用它弹了太多的大提琴曲……”话间侧脸低眸,密长的睫毛的阴影投在白色琴键上,就像一枚蓝色的月牙。他耐心地将所有问题一一告之,接着,又借用她工具箱里的工具亲自动手调试起来,像是已经看出她不懂调琴。
乐雪看得出他对琴了如指掌,心想,他或许每天都在用它们讲故事。他手臂上戴着一块黑布,应该是有家人离世不久。
结束时他说,应该没问题了,随即转身便要离开。她忽然开口叫住了他,把一直紧握的手放进外套口袋里,犹豫着问:“我可不可以……请你吃巧克力?”
他略感意外,但很快就向她伸出了手。他们俩坐在一张钢琴椅上吃巧克力,他说:“它好像化了。”
她摇了摇头:“这巧克力叫雪吻,它本就是入口即溶的。”
他又问:“你总是随身带着它?”
她点头:“因为里面的苯乙胺可以安抚心情。”她也希望因此能稍微纾解他此刻的心情……
离别前,她再度拦住他:“请等一下!”
他站在礼堂门口转过头来对她微笑着说:“放心,我会告诉系主任琴行的人已经把琴调试好了。”
习惯了人情冷暖的她从不知会有一个陌生人愿意如此体恤她,她犹豫着问出一个字:“你……”
他又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意,回答:“我叫林森。”
她记下这个名字,在他离开后再次掏出口袋里的字条,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只见上面写着:抱歉。11.30
这天是10月30日,起初她认为是她写错了,可转念一想这应该是个约期。但此刻,它皱巴巴地躺在她的手里与它真正的收件人后会无期了,她发现自己成了管了闲事又误事的罪魁祸首——
这年乐雪十八岁,读书时因为一封代写的情书被迫休学在家,那又是一段让人伤感的故事。朋友、爱情、集体、未来……成为她生活中的谜团。爷爷告诉她,他们家姓乐,是繁体字中楽府的楽,而偶然遇见的一个陌生人将它认成快乐的乐,此后他便唤她——乐儿。她从不曾订正,这名字一生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