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蒙头爬进一个再也没办法呼吸的锡纸大袋子中,耳朵里还插着耳机,放着那首secret base。要不是在某个工作日的下午,我趴在实验室的休息间快要睡着,一个女孩子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想一向懦弱的我是不会有这个勇气违反一切自然规则,到达另外一个时空去找你,而且还是那个从不曾说过喜欢我的你。
时间开始流逝的很慢,慢的像是直到我身体里的血液停止流动、直到我胸中肺里的氧气都要耗尽、直到我以为自己快要安静地死在黑暗中的时候,眼前乍现一束刺眼的光。这时候我已经站在了高中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没写是谁寄给我的。打开来,盒子里放着一把钥匙一样的项链,还有一张字条: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把高中校服还给我,你还能找到的话。时间是十年前我离开中国的前几天。
我当然能够认出这字迹,这就是我来到这异世界的原因啊。可是我要去那里找到他呢? 而且我也并不记得自己何时问他借过校服了。大概是这世界本来的我问他借了校服吧,这样想着便一脚踏进了高中大门,这里还是和我十年前离开一样,除了学校门卫从不太好说话的大叔换成了自动人脸识别的机器人之外,樱花树还是在圆周率小径的两旁,喷泉还是在图书馆的后面,篮球场方向也传来蓝球落地富有节奏感的声音……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只有我,是另一个时空的十年后的我。哦!那他一定不是在学校食堂就是在教室里。毕竟他每天在教室的时间堪称最长。当我亦步亦趋来到高三(5)班的门口时,老远看到他身影时就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自己都不知道嘴角上扬的弧度暴露了我此时的满意:看,即使在这个时空,我还是很了解你的嘛!
他还是我遥远记忆里的样子,穿着格子短袖衬衫,看来他总是不喜欢穿校服上衣,不管是在哪个时空。有些长长的刘海快要遮住眼睛,可是这不妨碍他奋笔疾书的节奏。仔细想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失去原则,两次违背自己的底线一定想走进他的世界。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他给我的答案是,“我知道啊,可是那又怎样”吧?
我倒回去几步,看看镜子里的我,还好,和自己十年前无异。平复了一下急冲冲跑上四楼的喘息,慢慢走到他的教室门口。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虽然已经无数次幻想着就这样走进他的班级跟他说话,但是这仿佛是我在两个时空里的第一次这样做。
“嘿,我来还你衣服。”你这才从题海中抽出思绪,抬头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像是男孩子该有的纯良无害,原来我用这样的词语修饰,因为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说法。
你看着我,过了两三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没等你开口,一个学姐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啊,你也在啊?”好像是对我说的。
“嗯。”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Pan,食堂去不去?”其实学姐只是简单客气地和我打招呼问候一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想叫他一起去吃饭吧,想着我的嘴角不自禁下撇,轻叹一声。
他站起来,好像等待已久,转身向那个学姐走过去,同时转过头和我说,“校服放我桌上就好。”说完就和那学姐走了。
即使我再迟钝,也还是能够看出她眼中的戏谑。开始怀疑,自己不惜违反实验室规定穿梭到这个时空的决定是不是正确。我以为这次,只要我再主动一些,结果会是不一样的。其实只要他说一句让我别去,在中国也很好,我不会走。可是他,明明知道就在一星期之后我就要走,却什么都不说。罢了。
咬着牙含着泪,快速脱下身上还带着体温的校服外套,想要把衣服甩到他桌上就走。
然后,因为我动作幅度太大,甩出去的衣服把他刚才在做的教辅书带到了地上,只能走过去捡起来。当我的手刚触到教辅书的封面,准备拿起来放到桌子上时,他最喜欢的secret base再次响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水滴在封面上,画面立马变了样子,但是我只看到这样一行字:去到哪里都要努力啊。
封面上变换着的画面,是我在高一的时候参加学校歌唱比赛时,唱secret base这首歌的录像。录像里远处传来的声音稚嫩还带着颤音,可是我像是幻听,居然听到了拍摄者笑。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我还是高一,他还是高二,可是他已经开始准备高考,每天刷题到深夜,却还是会抽空回复我这个“花痴学妹”的消息。
过几天要歌唱比赛,你说我唱什么歌好啊?
secret base吧。
没听过诶。
可以去听一下,好听。
啊,窗外蝉鸣又响起。喷泉池子里,那把时空钥匙缓慢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