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夜间忽梦苏州,其全然茫茫矣,盖为飞雪惹柳烟,又或为往事朦胧,无可具怀。梦中无旁人,余自如游魂,茫然来去其中,琼花飞舞,敷衣即逝;雾凇沆荡,镜湖蒙霜。余此生未尝见此仙都,忽以为康乐神邀,陶公请菊,情不为所控,端手作揖,俶尔烟散。复梦醒三更,仍记梦中事,恍然以为真,后方觉然,太湖何时有如此大雪邪?不禁自嘲,又忽忆余少时二三事,始觉光阴荏苒,白驹如矢,往无复求。即望遥空,大抵浮生若此,无一者可为伴。忆往昔庄周梦蝶,引鲲鹏扶摇万里; 伯牙绝弦,空世间高山流水。刘义庆逸笔绘《世说》,王羲之挥墨洒《兰亭》。太白一诗杯酒随,子瞻半词烟雨醉。前视古人,冠盖京华,高朋满座,曲水流觞,可谓风光矣,然似我者几何?怅然噙毫,哀叹间挥笔作拙,以此为序,记梦中事物,或可得快活。)
偶然,太湖下起了雪。
也是罕见,许多年来,别说是下得像这回这般盖住整个太湖,就连下雪的日子都是可以屈指而数的,更多的是下雨。
闻之,我急忙从苏州赶去太湖,轻车熟路的从农家佘大妈家借了一叶扁舟,便抄着摇橹下湖了。
时值一更三刻,天也是早早暗了,天色微凉。一路向着月亮划去,湖面上依然有袅袅烟波,虽不说浩渺,但也将小舟笼罩其中。雪依在下,并不大,只是轻轻地飘着,不像鹅毛,亦不像梨花,只是如点点绛粉,悠悠地散落到碧玄的湖面上。依然划着小舟,夜了。夜空中琼瑶露面,略显羞涩。没有风,亦无满天星辰,仅明月高挂,照得湖面反射粼粼波光。
不禁想起了一篇古文:“每月明风清,携幼子邻叟,轻舟往返,甚惬素心。”虽不记得主人翁了,但仍羡慕并期待着何时才能像主人翁一样“蓄古琴,行吟醉卧以自娱”
清风流水般的心境,全世界都静了。
岸边逐渐远去,很快被薄雾和小雪模糊了。
面对这天地呀!我来如流水,去如清风。
只剩一个感觉——宁静而孤独,孤独的退守了心灵。
古罗马的“帝王哲学家”马克·奥勒留曾说:“一个人退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如退入自己的心灵更为宁静和减少苦恼。只有退守心灵一隅,才更容易看清楚自己,摒弃一切无用和琐屑的思想正直的思考。宁静是心灵的井然有序。世界还不是一块净土,但心灵可以是块净土,逃避不了周遭喧嚣,却可以退守内心的宁静。”
游至湖中一亭,突然起了清风,虽说带有丝丝寒凉,却使自己更加清晰,不由得想起了张岱,看看自己所处的境,竟与张岱所游西湖有些许相似,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湖中人一粒而已,飘飘白雪,落于湖面,霎时化为雪水,溶于湖中。不由得期待自己是否会如张岱一般,于那湖中一亭相遇一童叟知音。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了亭,见清风穿堂,不禁哑然而笑:陶庵先生是痴于美景而雅致孤傲啊,我何曾达到如此境界?只不过是红尘之贪,不想孤独罢了!
在亭中寻个位置坐下,仰望明月,俯视波涌之无依无靠,从流飘荡。大悟。原来不只是我孤独啊!谁能说这高挂夜空的月不孤独呢?谁能说这从流飘荡的波不孤独呢?他们都不曾抱怨过什么呀!他们也只是那样不顾别人的看法,去活出自己的模样,静静的享受着这满世界的孤独,从不渴望交流或感叹,他们知道,孤独,不需要感慨,慢慢享受就可以了,理解他的 ,终究是理解他;不理解他的,永远不会理解他。孤独,也是心灵的相通,每一个孤独的人都会理解另一个孤独的人,他们互相去享受互相和自己的孤独,之后相视一笑便了解了一切。
月儿与微波相视一笑,微波泛起了月的光;微波与清风相视一笑,清风吹动了微波;清风与流水相视一笑,流水带着清风,清风带着微波,微波带着月光,孤独却又不孤独的徐徐前进。
遥望南天,不禁神驰。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用想太白一般“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茶一壶,舟一叶,摇橹两只,便可畅游于神境,享受无与伦比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