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生是个身材矮胖的天才教师,具有敏感而坚韧的心和向内的信仰。他随时处于思考之中,他的信念从来没有动摇过。他最喜欢阿基米德的名言:“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可是他并不是常常喜欢思考支点的问题,他只是喜欢静静地呆着,静静地等待花开,静静地守候叶落,每个秋天都捡几片银杏叶夹在书里。
当他在缙云山看着居住的小区时,心里会冒出一个问题:“牛顿晚年研究的神学到底是为了解释万有引力呢还是他开始‘悟’了?”他有时候会执拗地追寻原因,就如为什么前女友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可是他们给出的原因,他觉得接受不了。比如他们暗示他虽然有些地位,但是“年龄大了些,没有钱,又矮又胖,腿脚还不利索(高烧后遗症,不过不影响行走,也完全不影响智商)”。虽然他承认自己的形象有些问题,可是他比周围的好多人优秀,不是吗?就如他能攻克抽象的数论和复变函数一样。钱虽不多,能糊口就可以了,不是么?而且他还有房子。他们应该只是嫌弃他的外在形象或者上进心不足。
他想,他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有趣的灵魂-----那个人可以陪他一起看星辰轮回、日升月落;一起外出旅游;但是必须是一个优雅的,如杜鹃一样“有女人味的女子”。
大自然中的现象,真的是按照绝对完美的姿势创造出来的,而这些完美可以抽象化地表达,就如抛物线、双对称曲线……这些几何图形是如此令人振奋,在他的业余时间更是散发出巨大的魅力。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黑与白,阴和阳始终是成双成对的-----这是自然的逻辑。
他还记得圣经里面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女人是引诱第一个男人的魔鬼,并且在一直不断地从事着这一应该入地狱的勾当;女人是脆弱的、神秘的、撩拨人的生物。”他也时常憎恶她们那堕落的肉体和那多情的心灵。他看到身边的“女汉子”似乎正常点-----她们从来不浓妆艳抹,也从来不对他表示热情。可她并不喜欢她们。当他面对孤寂的墙壁时,他的眼前浮现的不是冷眼旁观,而是那些温顺而崇拜的眼睛,有时候是那种自然流露的感情,她们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或者只盯着黑板一言不发-----现在的学生也真是,都打扮得如此时尚又有什么用?不该过的,他一样毫不留情。
他想起了一位学生,长得很漂亮,眼睛时常透着温润的光,常常让人感觉恍惚。他一向不敢直视,怕从那双眼睛里看见卑微的自己。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有什么卑微的呢?她们往往生得漂亮,头脑简单。在节日的时候还给他写上贺卡,说:“老师,感谢您交给我们渊博的知识,您是如此幽默风趣,以至于让我们懂得了微积分和对策论也是如此有趣!”这时候,他还是感到很开心。
当他和一个学生单独走在操场的时候,他很少再谈论微积分了,可是他不知道更擅长什么,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她太活泼了,时而对跑过的学生喊一句“加油!”,时而跟着飞奔几步,时而停下来,倒着走……她的目光追随在篮球场上那矫健的身影,他的目光时不时掠过她,果真还是太小了,即便画了点妆,也还是少了点成熟的“女人味”。他想,尽管他只大了不到十岁,他的感情会不会只是父爱的样子? 作为灵魂的工程师,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气愤。连最喜欢的散步也变得枯燥无味。
傍晚八点,他坐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晚霞渐渐消退,仿佛心跳也变慢了,他又陷入了沉思。手机屏幕的光闪烁着,他并不喜欢看手机。有一次和一位朋友旅游,那位朋友随时在刷手机消息,让他相当气愤,感觉不受尊重。从此,二人从来不一起出游。热闹总是别人的,他常常感叹。很多时候长大成人的你,只是暗自忧伤。男人,似乎连忧伤的资格都没有。他打开电视,又一档相亲节目。相亲男,30,国家职工,月薪8000+,爱好看书、投资和旅游。可是要求是对方不低于165cm,孝顺,买房房主要改成其父母(回报养育),婚礼从简......。他突然想到以前看到一个类似的案例,帖子后面评论“月收入一万以上才叫凤凰男,八千的只能叫芦花鸡”“条件不错,唯一缺“德”!”
他觉得奇葩怎么如此多呢?想想,自己好像也是朵奇葩,比如对于“女人味”的执着。那么好的女人,谁看得上自己,她们又不是瞎子!可是她们看不是自己也是眼瞎吧?他觉得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节奏,不管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爱情也是一样吧。或许一生都会用来追求、用来等待,也或许一生都求而不得、没有守候的勇气。
他干脆换了衣服,继续出去散步。尽管下过一阵雨,空气还是弥漫着热气。躁动的蝉声震耳欲聋,却惊不起内心的半点波澜。不过夜色下的湖面在灯光中荡漾开,一层薄薄的水汽晕染在上方,倒是另一番景致。他突然感动了,又开始想: 为什么重庆的夜温不降呢(他记得好像以前地理课讲过,不过他一向不喜欢文科)?当初为什么选择来到重庆呢?走着走着,有些窘迫,因为湖对面的柳树下,有两个人影,看上去静谧而和谐-----大学,确实是浪漫的天堂,他想。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