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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根年用手捋着有些谢顶的头发，颓废地坐在办公椅里，把双脚架在办公台上，慢慢燃起一根烟，一个个地吐着烟圈并看着烟圈变形然后逐渐消散，他让这缭绕的烟气充斥着屋子，他就迷散在这烟雾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任凭那烟雾一点点地弥散在这屋子里，让屋子里的东西迷迷蒙蒙，他觉得这样好减压。

（1）危机重重

赵根年是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板，这三年来由于疫情的影响全国房地产市场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商品房销售规模大幅下降、房企频现债务危机。他自己的两个工程紧紧巴巴地好不容易都完工了，可是销售状况却不如人意，连看房的人都寥寥无几，整个销售量只有往年的四成。富丽堂皇的售楼处门可罗雀，任凭售楼小姐如何盛情邀请，优惠力度多么大，行人连看都懒得看，都捂紧自己的钱袋子轻易不肯撒手。

回想2016年买房人排队人山人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后面虽然调控，可是也不像今年这样的惨淡啊！是啊，买套房就背上了座山，不敢随意辞职、换工作，甚至都不敢生病，商场也很少光顾了。

对于赵根年又何尝不是呢？经营一个公司，那么多人员工资要付、房租、水电、税费……大女儿在加拿大留学，老婆为照顾大女儿带着10岁的小女儿也去了那边上学。她们娘仨在那边都需要钱啊！他们夫妻双方的父母都剩下一个80几岁的老父亲了。自己的父亲胆囊里长了个瘤，因为年纪太大了无法做手术，也不知道那瘤是恶性还是良性，只能采取保守治疗。目前由自己的两个哥哥在轮流看护。

老丈人最近感染上了新冠肺炎，高烧、咳嗽、咽痛，目前已经感染到了肺部，就是白肺病，医生说估计没有多少时间了。赵总不愿意放弃，他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延长老丈人的寿命。什么药好就给老人用上，目前效果最好的辉瑞针，时不时还加上免疫球蛋白。也是老天眷顾，赵总的老丈人竟然奇迹般地转好了。这让赵根年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下跟老婆可以交代了。后续就可以交给自己的小舅子去照顾了，不管怎样过年他也准备去加拿大和老婆女儿团聚过年了，一年没有和她们见面了。

“哒、哒、哒。”传来了敲门声，“赵总，赵总。”是秘书小马的声音。赵根年起身，把烟头熄灭，清了清嗓子道：“进来。”

“吱呀。”门被推开了。浓烟化作一团直向门口奔去。

小马停在门口，用手里的文件使劲扇了几下快步走了进去道：“赵总，两笔银行贷款都到期了，银行这几天一直在问我们还款日期。”

赵根年知道年底了银行也要考核回款，业务员小王没少给他打电话。“哦，知道了，你放那吧！”赵根年指了指办公桌然后又挥了挥手示意让秘书出去。“那……”秘书刚张嘴，赵根年挥手道：“跟他拖一拖。”秘书看了这情形赶紧退了下去，顺手把门带上。

（2）老街寻年，祸不单行

赵根年抬头看了眼窗外，屋外蓝天清澈通透，太阳光暖暖地洒在树上、草地上、车顶上。赵根年转身抓起车钥匙，他想去固城湖边上透透气。

固城湖的空气格外清新，天也格外的蓝，让人心旷神怡。在微风之中，千万条泛黄的柳条摇曳着，宽广平静的湖面让人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小南湖不仅景色秀丽，而且小桥更有特色。那形态各异的小桥，为小南湖增加了几分飘逸俊朗。赵根年独自徘徊在桥头，望着宽广的湖面，思绪难平。

“叮铃铃，来电话了…”他的手机响了。

“喂，小马，有什么事？”是秘书的电话，赵根年问道。

“赵总……”秘书小马迟疑着没有说话。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赵根年猜测到不是什么喜事。

“嗯，张凤翔挪用公款给××公司做担保，结果那个公司破产了，债主找到咱们公司了。还有……”

“还有什么？”赵根年怒火中烧道。

“还有好多工人来要工资。”说完马秘书静静地不敢作声。

“好，知道了。”赵根年恨恨地挂断了电话。

提起张凤翔赵根年就来气，他是他的小舅子，从小老丈人就宠着护着，老丈人自己是个高级工程师，结果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培育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还硬把他塞到赵根年的公司里当了个销售经理。他这小舅子一天不务正业，派头倒是挺大，给这个朋友优惠，给那个优惠，成天开着公司的奔驰去泡妞兜风，好像房子是他们家的，一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样子。

这会自己的公司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哪里有钱替别人去还债呢？赵根年左躲右躲地躲债，结果不幸上了信用黑名单，连地铁、飞机都坐不了了，除非他按时还钱恢复信用。这下加拿大也甭想去了，赵根年被限制出行了。

这天赵根年索性不去公司了，他开车去了新街口的德基广场、金鹰甚至新街口的地铁站，他故意不戴口罩，他想染上新冠干脆让自己住进医院算了，这样他就可以彻底撒手了，管他妈的谁来要钱，爱谁谁吧！

“叮铃铃，来电话了。”是二哥的电话。

“喂，二哥，咱爸怎么样？”想到家人，赵根年还是急切地问道。

“咱爸挺好的，吃了那几副中药，那个瘤缩小了。怕你担心，给你打个电话。”听了二哥的话，赵根年的心头一热，父亲和自己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里闪现。

十岁过生日时父亲拍着他的脑袋说：“儿子，有志者事竟成。”他问是什么意思。父亲说：“认定的事坚持努力一直去做就能做成。”

上大学时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你长大了，有能力了！”接着他递给了赵根年一张卡，里面有五千元，那可是他父亲一砖一瓦垒起来的。

毕业了，赵根年找工作受挫，在家颓废得无脸见人，是父亲拉着他去中介公司应聘的业务员，开启了他的人生之路。父亲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他用自己的行动给他做了榜样。

“有志者，事竟成”尽管有时觉得它是句空话，赵根年还是自己对自己一遍遍地说，给自己打气。他说“我是父亲、儿子、老公、老板……我身上有责任。”

（3）农民工讨工资

赵根年这几天真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心火大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嘴上鼻子上都燎起了大泡。他不敢去公司，不敢面对那些供应商和建筑工人们。他知道他欠他们的钱，可是他也不想啊！

“叮铃铃，来电话了。”是副总孙一平的电话。

“喂，孙总，什么事情？”

“赵总，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一个？”赵根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兴奋。于是他说道：“当然先听好消息了，最近被坏消息快折磨疯掉了。”

“赵总，调研科的王科长刚出差回来，他开了两次行业会，确定了2023年，房地产被重申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无论刚性还是改善性需求都将得到更有力的支持。目前的居民的贷款利率从2021年的  5.9% 已经下降到目前的4.35%了。”说到这里孙总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等居民的信心被激活，咱们的楼市就有救了。”

赵根年听了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又忙不迭道：“那坏消息呢？”

“那些农民工天天围在咱们办公楼前要钱，已经三天了。”孙一平叹气道。

“哦！我再想想办法，你稳住他们的情绪，不要激化矛盾，先这样吧！”赵根年挂了电话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过年回家的场景：

看到父亲回来了，赵根年和哥哥们迎了上去在父亲的包里翻腾着，他们知道父亲回来都会买些糖果和年货。母亲过来也伸手开心地说道：“拿来，我正等着买年货呢！”

只见父亲抠抠搜搜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两百元递过去道：“老板没给结完，只结了五分之一。”

“啥？辛辛苦苦一年就给结200元，这年咋过呢吗？”妈妈生气地叫道。“明年咱不去了。”她接着嚷道。

“不去咋行呢？还欠着那么多钱呢！”父亲无奈地摇头说道。哥几个听见父亲的话和看见父亲为难的表情拿了糖果就跑开了，赵根年特别恨那个老板，都是因为他不发工资害得他们过年不能买大鱼大肉，过年没有那么多花花绿绿的糖果和喜欢的花炮了。他甚至想，等他长大了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欠父亲钱的老板。可是如今自己却也成了那个欠着农民工血汗钱的老板。他们都指着这点钱好回家过年呢！自己实在是不愿意欠这些农民工的钱啊！可是自己的账上一点钱都没有了啊！除非……

想到这里他立刻电话链家地产的王经理道：“王经理你上回介绍的那个客户看中我的那套别墅，他出的价格我同意了。你立刻帮我联系，如果他能全款我可以在原价上再低三五十万。”

“好嘞，李总，我马上联系，您等我消息。”这低迷的行市让各个地产公司也一筹莫展，能出一单，对公司也是一个激励，也能极大地鼓舞员工的士气。

经过链家地产王经理和同事们的努力，终于李根年卖掉了自己心仪的那套别墅，拿到一千万的首付款。

李根年没有丝毫延误立刻联系了财务首先安排发放了农民工的工资。

他看着一个四十来岁非常普通的农民工，从他脸上纵横的皱纹和善良的眼睛看，旧日的贫穷痛苦曾经压弯他的腰。领到钱的那一刻，他脸上所有的皱纹都笑开了花……李根年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他开心，他真替他们而高兴。

终于他们可以回家和家人过一个团圆而丰盛的年啦！

（4）看望老父亲

还了农民工的欠款，赵根年的公司立刻清静了许多。年底了一直忙欠款和销售问题好久没有去看父亲了，二哥说父亲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赵根年决定去安徽哥哥那里看下老父亲。

汽车三拐两拐进入了乡间小道，四周一片片的麦田相连着，村里的道路也早已是平坦宽阔的水泥路面了，一幢幢带院子的三层小楼，高大气派的铁皮大门和停在院门口的小汽车无不显示着农村生活的改变。赵根年的车开过，偶尔会看到院门口的村民张望一下，也许他在想这是去哪家的车，赵根年也在思忖刚才那是张德旺还是李泽成家。越想他越觉得对不住爹，这些年光顾着生意了，一年也回来不了两次家。

停好车他扣起了门栓，二哥迎了出来道：“根年来了啊，爹昨天还在念叨你呢！”赵根年赶紧地往屋里窜就像小时候等爹回来时那样。

“根年回来了。”老头坐在床头侧脸看着根年，皱纹密布干瘪的脸上笑容灿烂。赵根年放下手里的一堆东西上前就去握爹的手。两双手交织着，那双曾经宽大有力的手掌现在已经变得干枯而瘦弱。

“爹，我回来了，你身体还好吧？”赵根年激动地问道。

“好，好，忙你就别来回地跑了。我有你大哥二哥呢！”赵根年扭头看着二哥感激道：“二哥谢谢你。”

“说啥呢，这些年你也没少花钱，这房，还有爹看病的费用，我这都是应该的。”赵根年知道陪伴、照料哪里是钱能完全解决得了的。他除了感谢就是欣慰了，自己有这么善良、淳朴的兄弟。他这一回来村里的亲戚朋友都过来屋里看他，毕竟他也是村里混得最好最有出息的几个人之一。

“根年，庆生，庆生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们还在一起玩过泥巴抓过鱼的。”晚上二哥和根年聊天时问道。

“嗯，记得，聪明机灵又调皮的那个，他现在在哪里呢？”

“听他爹说在洪市做新能源还是啥生意的，开了个公司，底下好几百人呢！”根年二哥道。

赵根年心里一亮，新能源这不是国家十四五规划里提倡的新理念好项目吗，这小子紧跟形势有眼光啊！得找他去聊聊天。很快他就得到了赵庆生的联系方式。

“庆生你好，我是根年啊，咱们一个村的，小时候一起玩过的……有机会了当面聊聊……”

这么多年了还能接到小时候玩伴的电话，庆生也倍感亲切。俩人在电话里寒暄了好久，根年和庆生约定到时见面。

（5）新的机遇新的启航

和父亲两天的短暂相聚，赵根年又踏上了工作的征途。据报道和数据显示新楼盘已经止跌回稳了，但是居民们观望的态度依然浓厚，目前来看楼盘的人数增加，也有人出手购买了，只是大多还是持观望的态度。又过了几日赵根年去了洪市，因为他约到了庆生，想从庆生这里了解些新能源的知识和项目。

知道庆生喜欢吃臭干肥肠和糖醋排骨，赵根年特意预定了当地王小二土菜馆里的包间。

二人见面毫不生疏，很快就切入了主题。

“根年，听说你一直在搞房地产，最近怎么样？”庆生挑话头道。

“哎呀！我们这个行业一言难尽啊，难做啊！”

可不是吗，随着国家对房地产行业的调控，前些年全民买房的现象已然不见了，再加上三年的疫情，各个行业多少都受到了些影响，老百姓的消费理念也有些变化。深处建筑行业，它的行业特点也显示了经营的不易。

“你们这个行业啊，主要是体量大，利润薄，资产负债率高，资金状况普遍紧张，经营周期还长。”赵庆生说道。

“庆生，你说得太对了，你怎么这么了解我们的这个行业呢？”根年诧异地看着庆生道。

“不瞒你说，我就是从这行业转行的。”庆生侃侃而道。

“每年年底包工头、供应商、银行围着我要钱那场面真是让人心力交瘁啊！”庆生仿佛又回到了那嘈杂的场面。

“哎呀！你说得太对了，那场面太让人难过了，人家辛辛苦苦一年，我们却付不出工钱，让人于心不忍啊！那你怎么转型得这么快呢？跟你取取经啊！”根年碰到了知己，俩人越谈兴致越高。

庆生道：“你现在得自救啊，先回笼资金。”

“我就愁这事呢，你给我建议建议。”根年恳切地望着庆生道。

庆生缓缓说道：“别急，你看咱们从下面几个方面做起。

（1）减少或暂停投资拿地

（2）项目停工缓建

（3）争取项目延期交付。”

说完，庆生又接着说道：“房地产行业的前景还是好的，只是变得越来越合理越来越规范化了。”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这个行业周期长，垫资量大，层层分包，个人想在这个行业继续发展下去不大容易啊！我也不愿意年底总欠着农民工的钱。所以我想转行，只是一直不知道转哪行，怎么转，有幸碰到你了。”

“我现在在做热能转换的新能源项目。”庆生道。

“这是国家十四五规划的好项目啊，具体的你跟我说说。”根年饶有兴趣地问道。

“……”庆生介绍道。

“那现在业务的进展，销售状况如何呢？”

“不瞒你说，现在基本持平，甚至还有些小亏。这个新东西第一，企业观念上要知道和认可。第二，有工程实例确实给企业节约了资金带来了收益。我们在河北和安徽已经做了两个工程，都按照合同标准给企业节约了20%的能源。”庆生欣喜地说道。

根年说改天他要去参观一下庆生的厂，了解一下他们做过的项目。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谈到了十点。庆生一再地挽留，根年便留了下来。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索性就明天去参观了。

这天在庆生的陪同下根年参观了他的新工厂并详细了解了他的几个成功案例。

庆生的公司是专注空气源热泵新能源技术开发和应用的，2018年成功中标××机场冷热设备供应项目，×市×区“煤改电”政府招标采购项目。庆生的公司还作为空气源热泵的行业领先者荣誉上榜了×××。这些荣誉既是对庆生公司综合实力的认可，也是对庆生公司十年来始终致力于在清洁能源领域深耕不辍，一直以实际行动参与节能减排，助力国家“双碳”战略发展的肯定和表彰。

根年的心里也已经有了新想法，他要好好调研和了解一下新能源这个好项目，紧跟国家的政策指引，他相信诚信永远是保证一个企业走稳走好的根本。

临走前庆生一再向他伸出橄榄枝，诚恳地表达了一同开发的意愿。根年知道跟着国家政策的引导，搭伴心有良知的合作伙伴，找到心仪的合作项目还有他爹说的那句话“有志者，事竟成”的志向，他的事业就能成。

他坐在车上向外张望着，车子沿着太湖路畔行进着，蓝天笼盖下的太湖，湖水悠悠，芦苇荡漾，各种水鸟在湖里嬉戏打闹，一片祥和的自然之趣融于景中……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