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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的一年四季都是炽热的,不是那种暧昧的粘粘的微微出汗的感觉,而是一种热辣的暴热。
朵朵到夜总会上班了,这是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环境。
所有的人都带着五色斑斓的笑容,跟这金碧辉煌的环境一样。
朵朵觉得自己和身边这群女孩子像一群热带鱼,陈列在透明的鱼缸里,一群流着口水的男人像孩童拿着渔网在鱼缸里捞着,在水里搅动着,捕捉着她们,她们无处可逃,还得在四处游动中展示自己婀娜的身段。
朵朵打定了主意,男人可以骑到自己身上头上,可以薅她的头发,可以拿鞭子抽她,可以拿热油淋她,可是想让她曲意逢迎,做各种令得男人们欢愉的姿态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朵朵头脑中是这么想的,身体上也是这么做的。
不出所料,点她陪酒的客人很多,那些来喝酒寻欢的,来庆祝聚会的,都无一例外的被朵朵的美颜所打动。
他们希望朵朵能像别的女孩一样,对他们投怀送抱,坐在他们怀里替他们挡酒,主动的带动气氛和大家做游戏,可是朵朵就像一座冰雕一样坐在那,你给她酒,她也喝,她知道这是生意,她不会搅合了夜总会的生意,你拉着她的手,她也让你拉着,甚至你过分一点去摸她的身体,她都不会抗拒,不但不抗拒,反而没一点的抗拒,只是没响应,是僵硬的,所以有猥琐的客人投诉,说搂着她,像搂着一条死鱼,还不如像搂着一个充气娃娃。
奇怪的是,妈咪倒也纵容她,妈咪对所有的客人说,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这的姑娘,什么样子的都有,有活泼可爱的,有艳丽漂亮的,也有控场小公主,可你们不听话,偏偏选一块木头,这怎么能怪我。
男人们悻悻的,虽然不甘心,可也没办法,朵朵并没有拒绝他们的那些符合常规的袭扰,酒也喝,只是不热情,冷冰冰的,于是客人们就给朵朵起了个花名,叫冰朵朵。
说来也奇怪,虽然大家都在朵朵这碰了钉子,妈咪却从没有骂过她,只是顺其自然,也有那不甘心的客人,不断的来追捧朵朵,试图打动朵朵,来赢取她的欢心。
可朵朵总是浅浅地笑着,既不感动,也不排斥。
也有那看不惯,或者喝多了酒想要霸王硬上弓的顽主,可一般的小角色,也基本都被妈咪带了人软硬兼施的劝解开了,说也奇怪,朵朵上班三个月,居然连一次强拧着出台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她依旧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每天上班下班,白天没事了,就在公司分配给她的宿舍里睡觉。
渐渐的冰朵朵倒成了一块招牌,有那高级一点的客人,不毛手毛脚的,妈咪就会推她上,她也不推辞,有礼节,有节制,客人既有了面子,又不显得庸俗下流,其他小姐妹个别嫉妒的,一是人没朵朵美丽娇艳,二是朵朵从来不抢大家的客人,又有妈咪压着,也就不那么激愤。
那天晚上,夜总会来了个大哥,身高体壮的,带着一个马仔,马仔身材精瘦,两个人都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服务生们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两个人要了个包间,叫了十几个陪酒的小姐,这里面,也包括了朵朵,随着音乐响起,十几个小姐是开了浑身的解数开始招呼着两个阔客。
两个人酒喝的倒是不多,只是像是在等人一样,于是大家都猜测,或许一会还会有客人到来,客人多,姑娘们的小费就多,于是也都没在意,难得有这么嗨的局,于是姑娘们大多数在自娱自乐。
这时候,那个高高壮壮的大哥龙哥端着一杯酒,走近了坐在角落里的朵朵,一只手把酒杯递给朵朵,一只手顺势就搭上了朵朵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从容不迫的朵朵有了一种压迫感,那压迫感压的朵朵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让她觉得自己身边的壮汉是一条巨蟒,一条缠绕着她的巨蟒,壮汉那汗津津的胖手,在朵朵的身上游走着,仿佛是巨蟒的舌信子一样。
扑鼻而来的酒气和烟草味熏的朵朵直恶心,几乎快要晕过去了一样,这令朵朵也很奇怪,这种情景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可为什么自己这次会这么反感,以前遇到这么猥琐的客人,朵朵都会把自己想想成一尊石佛,随便你们怎么上下其手,摸得无趣了,你们自然也就离开了,可这次不论她怎么默念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都不管用了,她感觉到壮汉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
这么想着,她就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这一声尖叫本来在音乐隆隆的包间里不算什么,毕竟姑娘们的欢笑声和打闹声也不小。
可这一声尖叫倒是把龙哥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一愣,条件反射般的挥手就是一记耳光,这记耳光,把朵朵给打蒙了,等她反应过来,她反而镇定了,她眼神冷冷地目视着龙哥,那意思是,你还要继续打么?
龙哥原本憨憨的笑容不见,脸上慢慢凝聚起一股杀气,他猛地抓住朵朵的头发朝她的嘴唇吻下去,朵朵一动不动的随着龙哥摆布。
这时候所有的姑娘,包括那个龙哥的马仔都停了下来,他们呆呆的看着龙哥在那发狂,龙哥刺啦一下扯掉了自己衬衫,目露凶光,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伸手就来扯朵朵的衣服,朵朵仍旧是一动不动的随他折腾,可脸上和眼神里都冷冷地,那表情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个动物、一个恶魔,满满的都是鄙夷。
龙哥似乎被朵朵的神情激怒了,棒球帽已经甩到了一边,整个人就要扑了上去,这时候被叫来的妈咪已经冲了进来,一只手拉着龙哥的胳膊,一边大声的劝着:她是小孩子,她不懂事,得罪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全看我的面子行么?您看她那个德行,也不好玩,明儿我就把她开除了,成天给我得罪客人,我给您换一个姑娘,换俩,都是又好玩,又热闹的。
妈咪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把乌黑的手枪枪口已经顶上了她的太阳穴,妈咪也算见过世面的,可也已经被吓得直哆嗦,话从嘴里说出来已经不再连贯。
姑娘们看到手枪纷纷吓得惊叫着往外跑,拿枪的正是龙哥的那个瘦高个保镖,不知道在他的枪口下已经丧命了多少冤魂,保镖阴沉着脸,刚才的温香软玉和欢歌笑语似乎早已经抛在了脑后,一个刚才还和这个保镖喝酒的姑娘大概觉得自己跟他混的熟,就过来拉保镖的胳膊,嘴里依旧甜腻腻的说道:大哥,你难为妈咪干嘛啊,哪知道那保镖抬手就是一枪,砰的一声闷响,子弹正打在那姑娘的大腿上,那姑娘呆了片刻继而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哭喊声,而那个保镖的枪口又回到了妈咪的头边,这回妈咪是真的害怕了,她哆里哆嗦的小声哭喊:大哥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就在这时候,朵朵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气力,一把推开龙哥肥壮的身体,双手攥住保镖乌黑的枪口,直对着自己的脑门:是我惹了你们,你们要打就打死我,这跟妈咪和小丽无关,你让她们出去,我随便你们怎么样,要打要杀,都随你。
就在这个时候,酒店的保安已经鱼贯而入,纷纷掏出手枪指着龙哥和保镖的脑袋,带头大哥分开众人,并吩咐人抬走已经在地上晕厥过去的小丽。
他已经认出了壮汉就是东南亚当地大名鼎鼎的龙哥,转过身看着勒着朵朵脖子的保镖和也已经掏出手枪的龙哥低声喝道:龙哥,你也是道上有名的人物了,别在我的场子里闹事行么?你放了我们的姑娘,现在就带着你的兄弟离开,我就不追究今晚的事,当什么都没发生,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龙哥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带头大哥不要说话,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悠然的点着了一根香烟。
带头大哥很愤怒,自从他接手这个夜总会的治安,还没遇到过这么嚣张的人,眼前这个叫龙哥的人,是东南亚当地赫赫有名的黑道人物,专门靠绑架当地华人富商起家,且心狠手辣,很多肉票交了赎金之后都被他和手下残忍的撕了票,并且龙哥和他的手下奸淫捋掠无所不为,今天突然来到自己的场子不知道又为了什么。
带头大哥继续说道:龙哥,你是大人物,我想你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和我们过不去。
龙哥又低头看了看手表,举手示意带头大哥不要再说了,那个保镖突然张口说道:今天这个丫头惹我们龙哥不高兴,我们龙哥要定她了,让我们把她带走。
带头大哥啐了一口:在我的场子带走我的人,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混,这办不到。
龙哥又回头看了一下手表,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保镖的肩膀,保镖遂勒着朵朵的脖子用枪逼着往外走。
所有保安的枪都指着龙哥两个人,可谁也不敢开枪,带头大哥只能示意众人往外退,朵朵被勒的透不过气,她只能大声喊:开枪啊,不用管我,打死这两个混蛋。
可谁也不敢开枪,就这么僵持着往外走,快到大堂的时候,眼看着朵朵就要被他们挟持走了,朵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用高跟鞋跺了保镖的脚面一下,细高的金属跟深深的扎入保镖的脚面,保镖啊的一声惨叫松开了手,随即乱开了一枪,所有人都惊的一弯腰,就在这一瞬间,龙哥两个人蹿出了大厅,上了一辆早就停在门口的越野车开走了。
所有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等追出去,早已经只剩下了远处的一串车灯。
带头大哥恨恨的一跺脚,所幸,朵朵人没被他们掳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一个保安跑过来趴在带头大哥的耳边说:大哥,不好了,老板被人劫持走了。
朵朵终于可以下班了,这是她上的最漫长的一个班,她问了小丽的伤势,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大腿上多了个对穿的洞,并没有伤到动脉,于是跟妈咪请了假,希望能在家休息几天,妈咪感念朵朵今天救了自己一命的义气,嘱咐她注意安全,回去好好休息。
出门的时候,朵朵听见保安们在嘀咕,原来龙哥今天是来故意闹事,只是想调虎离山,引开带头大哥和所有保安,然后派他的其他弟兄绑架了夜总会的老板,龙哥这边闹得越大,绑架老板那边就越顺利。
朵朵抬起头,天上是一轮圆圆的月亮,她哭了,她想念和阿春她们一起小饭店的岁月,想那个虽然朴素但是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