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的悲伤来源于何处,想了一夜终究没能得到个确切的答案,倚靠在床头的男孩回想起昨晚临时接到好友的电话,里头的声音以及见面时的状态都是无以形容的。
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待在甄伽宁的房间里,从未见过这样情形的男孩想问却不敢问,只能在一旁陪着他,天微明时,身边人才入睡。
为了不打扰徐子翔休息,起身到客厅倒了一杯白开水,窝在沙发沉思地喝了起来。
昨晚从上官清儿家里回来,就一直处于讶异的阶段,直至今天都不能确信那两人关系的转变,简直叫人难以置信,徐子翔居然就是小时候跟他们一块玩儿的上官逸轩;自从他失踪,闺蜜失忆过后,父亲就告诉过自己,不能在上官清儿面前提有关她弟弟的事情,因此,这么多年来和高弈从未提及过。
当初在丽江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个人很相似,原来根本不是所谓的夫妻相,而本身就是一家人。都怪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提出请客吃饭,给两人制造机会,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
拿不定主意的姚溪娜此刻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讲给高弈听,但是想到跟高弈之间的矛盾,又想放弃,就在友情与矛盾中间,她最终选择了友情。
在姚溪娜讲电话的期间,经过她房间门口的晏崇羽因为听到徐子翔的名字,有意停下脚步,细听不知在和谁通电话的姚溪娜,当听到其中一段重点的时候,他的心里惊了一下。
得知此消息,就连平时对别人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的高弈同样也感到非常诧异,能找到消失多年的上官逸轩固然是件好事,可怎么偏偏是徐子翔呢,真是意想不到,看来上官家的继承人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更换。
而眼下,最让他顾虑的一件事就是如果甄伽宁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他的朋友,又会否继续喜欢他,向他坦白隐藏多年的心意?若真发生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那两人在一起,一切应该会恢复原状,减少与男孩的任何牵扯,反正从头到尾男孩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自己的家庭,外界的声音,都是无法承受的。
哪怕从医院回来过后的这段时间里,渐渐承认对甄伽宁的喜欢,也仅仅只是承认,并没有想要,奢望得到男孩的意思;哪一天他需要帮助,自己也会尽其所力地去助他,尽管得不到一点好脸色。
想到这里,高弈自嘲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我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不爱上一个女人,非要自我作践呢!”
百般苦恼过后还是不肯甘心的高弈为了试探,又来了老同学的这间酒吧,等了半小时却没见到男孩的身影,分明通常都是这个时间点,由于老同学不在,就问吧台的调酒师甄伽宁的去向,得到的答案是甄伽宁请了事假。
不用费劲猜想就知道是因为徐子翔,今早姚溪娜打电话的时候说过昨晚徐子翔从家里出去了,在这偌大而陌生的城市,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甄伽宁的那里,谢过调酒师,立刻前往女朋友家。
刚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就看到从便利店回来的甄伽宁,高弈急忙把车窗放下,冲着窗外喊了几声,就把走在人行道上的甄伽宁引了过来,让他上车。
一头雾水的甄伽宁站在窗口问“你怎么来了?”
没有看到愉悦,让高弈的心里挺难受的,虽然如此,他还是用往常的语气让男孩上车,表示有事想跟他聊聊。
表面无波动的甄伽宁此刻正暗自有些小激动,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期待着跟这个男人见面,可打那天起,他就没出现过,以往还能在酒吧看见他,然而最近并没有来,扰得男孩总是胡思乱想。
那几日的精心照料,使甄伽宁想通了,他会像以前喜欢徐子翔那样去喜欢这个男人,即使得不到他;因为他明白了喜欢不一定就要在一起,恋人会分手,而朋友却是一辈子的,以朋友的身份进行暗恋,不搅扰,这样就好。
关上车门,静止片刻,高弈问徐子翔是不是在甄伽宁这里。
“你怎么知道子翔在我这里。”随后又说“对噢,我给忘了,你跟上官清儿是朋友,这点消息难不倒你。”
“徐子翔他,还好吧?”
“你知道子翔发生什么事了吗!”甄伽宁亮眼看着高弈问“如果你知道,拜托你告诉我!”
“你不知道他的事吗?他不是在你这儿吗?他没给你说?”惊讶的高弈完全没想到徐子翔居然没有告诉甄伽宁那件事
“他什么也没有说。”甄伽宁摇摇头说道“昨晚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要到我这里来,我就给了他地址。当我开门看见他的那一秒,他整个人都是虚的,我就猜想他定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我想过很多有的没的,可他不说,我也毫无根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上官家受到了欺负,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子翔吗?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事,如果你知道,请求你告诉我,至少让我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见甄伽宁这么关心徐子翔,心里酸酸的,可不论怎么样,徐子翔都是他的朋友,目前也正处于痛苦,这样的情况下有一朋友在身边,或许也是一种心里安慰。斟酌几番过后,高弈就把姚溪娜对自己说的事情一丝不漏地叙述给甄伽宁听。
又一个惊讶过后,急迫地打开车门的同时不忘对喜欢的人说了句谢谢,就飞奔小区直入家门了。留在车中的高弈对着男孩未散去的气息轻问了一声“如果受伤的是我,你也会如此吗?”
轻声按下门把手,走进去的一瞬间,只见屈膝坐在地板上的徐子翔木然地看着某一处,整个人黯淡无光。鼻翼发酸的甄伽宁坐到他的身旁时,他努力地挤出一个白色的微笑给最好的朋友,这副模样使得男孩更加心疼了,他再也忍不住,于是说道“子翔,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我这儿了。”
这一句突如而来的话使徐子翔朝甄伽宁的脸上看去,但是他继续保持沉默。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向我倾诉呢,从小你就是这种性格,委屈总往心里藏,只流露温和,积极的一面给大家;其中,我是最典型的例子,每一次遇到困扰总是来麻烦你,而你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开导我,替我解决那些杂七杂八的糟心事;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你也跟我一样,可是你总不给我这个机会,有时我甚至怀疑,你真的当我是最好的兄弟吗?”
这番自述使透明物体颤动在徐子翔的眼里,但他兀自静听着。
“子翔,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这样,我的痛苦并不亚于你。我认为这一切好像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那天阻止你去了那顿晚饭,或许你今天也不会如此痛心。对不起,子翔,是我的不果断才...”
“你别说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徐子翔紧闭双眼时,泪水趁机逃了出来。
“怎么跟我没关系?如果我再坚决一点,你们两个就不会有交集。”
“如果真是那样。”徐子翔柔弱地说道“可能我这辈子也遇不到我的生身父母。”
最后这句话使甄伽宁的心怔了怔,在心里自语道“是啊,子翔从小就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尽管有我们这些朋友的相伴,终究是孤独的,现在,这件事该算好还是坏呢?”
“以我们两个的情义,我是该对你和盘托出的,都怪我,让你担心。”徐子翔说道“可是你真的不需要向我道歉,没有人希望发生这种荒诞无稽的事情,可它就在昨夜不合情理地发生了;对我来说,那是一个让我极其悲痛的夜晚,我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一切都发生得太仓促,谁能想到我跟上官清儿是...”
苦笑一声又继续说道“是从同一块肉中掉落下来的两块肉,最讽刺的是,我竟然跟她结婚了,就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非常的恶心。”
“我从那人的口中亲耳听到,当年,就是上官清儿狠心地将我扔掉,虽然他没有明确,可我的亲生父亲问那人,‘你确定那个小女孩穿了粉色呢子外套了吗’,那人肯定了,后来他又打了她两耳光时,我就更加确定就是她;顿时,我就像是被人丢进大海中,不管我怎么使劲,我都浮不出海面,那一刻,我感觉我要窒息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逃离那个让人感到不自在的困境,庆幸的是我还一个栖身之地,不然我将无法想象我昨晚会成什么样子。”
带着沉重的心情听完徐子翔所说的,也不禁地流下眼泪,甄伽宁拍拍他的肩膀,向他表示自己永远是他的栖身之地,兄弟不就如此吗,除了那已消逝的爱情,两人从小就是以亲情的模式来相处的。
不忍心再让曾深爱过的人再去回忆他所经历的苦痛,然后让他早点歇息,别想太多,虽然这句话并不能让人容易做到,可这却是甄伽宁目前所期望的。
望着甄伽宁顺带关上的房门,停止了不再从眼角溢出的透明物体,发白的嘴唇抹上了一丝得逞而兴奋的笑意,这个意味不是来自于今晚和朋友的对话,而是这一路的精心安排,总算是径行直遂。